见妈妈不信,他又把书打开,有点不好意思的把里面夹着的屏幕递给倪裳。
倪裳一眼就看呆了。
屏幕上画着一张图稿——旗袍的设计稿。
“这,这你画的?!”她难以置信问儿子。
期期书画乐器都很在行,但设计旗袍,倪裳从没教过他。以前他倒挺爱在一边看她画的。
不过……
倪裳看着屏幕里精细的紫红色旗袍图样。
光是看就能画成这样,这了不得啊……
“太婆下个月过生日,我也不知道送什么。”期期舔了下唇边,朝屏幕示意,“想把这个送给她。”
“可以啊!”倪裳笑了,“你画这么好,太婆看肯定喜欢。”
期期嘴角挑了下,想到什么,他脸上表情又淡了。
“妈。”少年有些欲言又止,“我画这个……你会觉得不合适吗?”
倪裳低头看旗袍图纸,不解:“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期期笑了下:“有句戏文不是说了么,男人该想前程,不要想什么女钗裙……”
倪裳摇头:“能把女衩裙做好的,也有大前程。你祖爷爷不就是?”
期期又黑又长的睫毛动了动,若有所思点头。
倪裳放下手中的屏幕,继续道:“你看过你爸爸年轻时的比赛。你也知道,祖爷爷一辈子,只专注手里的针线。他们都是很优秀的男人。”
她顿了下,又笑了。
“一样的,虽然你妹妹是皮了点……但我也没有要求她一定要文静,要乖,要‘有女孩子的样子’。”
“她要将来真想像你爸爸一样当赛车手,那也挺好!”
“没有什么,是女孩子不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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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期满十八岁那个月,倪鸿幸离世。
八十六岁的老人,无病无灾,走得非常安详。
倪裳还记得,那是很平常的一天,奶奶早上照例来她工作室。老人的精神大不如从前,但依旧耳聪目明,工作室的老师傅忙的抽不开手,倪裳的图纸画不出来的时候,奶奶都乐于帮忙。
那天,期期也去工作室了。自从上次和妈妈交谈过后,少年不再掩饰自己对旗袍的兴趣和心志。
他甚至暗下决心,这座百年老宅,这间凝聚多人心血的工作室,到他这里,会有一番新的天地……
倪鸿幸坐在躺椅上出神般看着期期。过了好久,她突然问倪裳:“你看他……是不是很像你太爷爷?”
倪裳也看向窗前长身玉立的少年,也怔了。
她没有见过太爷爷年轻时的样子,只看过几张照片。期期拿着软尺在模特身上量量比比时,那个神态和眉眼,真的和照片里里的旗袍大师如出一辙。
倪鸿幸很轻地笑了。
中午吃饭时倪裳去叫奶奶,发现老人躺在躺椅上闭着眼,已经走了。
她嘴角噙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手里还拿着没有做完的盘扣。
倪裳站在奶奶身侧定定看着她,久久没有动作。
这时候客人家的小孩跑了进来,看见躺椅上的老人,小朋友问倪裳:“阿姨,老奶奶怎么啦?”
倪裳抹了下眼睛,拿过一旁的毛毯盖到奶奶身上。
她又对小孩说:“奶奶太累了,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