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泽将衣襟塞入腰带,也跳上了磨盘,拿出一袋烟叶一杆烟枪道:“李逸飞,这么快就把人家唐姑娘祸害了?正是春宵苦短食髓知味的时候,看啥月亮啊。”与贵族气质不相匹配的,就是这小子与生俱来的毒舌。
李逸飞跳下磨盘整了整衣角,恭敬地低头左手抱拳道:“小的锦衣卫小旗李逸飞,见过千户大人。之前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海涵。”
张世泽愣了愣,微抬右手道:“行了,过去的事就算了,本公子也就是领个千户的虚职而已,李小旗不必多礼。你这个样子让本公子很不习惯啊,怎么想抽你呢?”
张世泽笑骂着指了指李逸飞,便捻起烟叶往烟斗里塞:“之前唐姑娘的事我有苦衷,但也算我俩不打不相识的缘由吧。对了,唐姑娘今日可是自告奋勇地要照顾你,没谁逼她。只是没想到,你的时间这么短。”
李逸飞闻言只是一笑:张世泽的言语中调侃成分居多,至少没有拿自己当外人。再怎么说,两人目前也算半个生死之交。如果想要以后更进一步,待会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看看明朝的官二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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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世泽抽着烟斗,和李逸飞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突然话锋一转道:“你下午说的话可是犯了大忌讳啊,崔五爷脑袋上的疙瘩汗就没停过。但我听得出来,你是厌烦了什么事。所以想用那样的话语,让本公子对你心生嫌弃。说说吧,我想听听。”
自称的变化,已经表明了张世泽的态度。既然人家给了脸面,李逸飞自然要兜着:“是责任。我历来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有时候会选择退缩甚至是逃避。只是这一次避无可避退无可退,所以我心里举棋不定也很烦躁。”
张世泽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在磨盘上磕了磕烟灰淡淡道:“额,可是为了京师大爆炸后,锦衣卫和东厂找寻你的事情烦恼?这不算什么。京师又不是他们一手遮天的地方。这样,你把那日的事详细说说,我们俩来合计合计,看怎么做才好。”
对于李逸飞的警惕,张世泽从来没有放松过。用现代话讲,李逸飞就是打入大明内部的特务,随时准备杀人放火。而且定力极佳处惊不乱,心思深沉行事缜密。对于自诩聪明的张世泽来说,李逸飞这样的对手可遇不可求,只有智取令其俯首称臣才能满足内心的骄傲。
见到李逸飞眼中惊诧的神色,张世泽心满意足地重重吸了吸烟斗,吐出连串烟圈:厂卫为何对李逸飞围而不抓?就是因为此人是极为重要的鱼饵。只要紧紧盯住他,定能找出幕后主谋,为日后朝堂内斗捞足筹码。这样的好事,怎能让厂卫独美于前?
李逸飞早过了被人用一颗棒棒糖就能诱骗的中二年纪,张世泽话一出口,他瞬间就明白了其中蕴含的深意。原本暗流涌动的内心,如遇见了冰河期般骤然冷却。对于张世泽的短视,他心中非常失望,甚至有些恼怒:这就是明朝的世家长孙?
知道历史人物的最后结局,让李逸飞对他们根本没有多少尊敬的心理:出身英国公府又怎样,知道史书上怎样记载你的?就二十二个字,张世泽,末代英国公,崇祯十六年(1643)袭封,为李自成军所害。只是一个凭借家族光辉,在史书留了寥寥记载的小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