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被窥伺的阴冷,自出现后就再未消失。且窥伺的目光越来越多……姜望感受得到目光的重量,也能够感受其中的恶意。
混沌说,那些都是被烛九阴流放的苦痛。
干净整洁的城市里,也有阴沟。阳光之下,仍有阴影。世界的暗面,总是存在的。
除了警惕应对,没有什么别的法子。
离开深水的区域,一直走到海面之上,压抑的感觉却并未消失半分。
天空晦暗,大海昏沉。
沉郁的情绪,像是一种永恒。不断累积,不断累积……
让你想要发疯,想要放弃,想要……死。
死在这里,或者是让人解脱的。
一世皆苦,生来何益?
好在姜望意志如一,月天奴自有禅心,左光殊也不乏对付这种情况的手段。
那些混乱、邪恶且堕落的氛围,并不能够侵入这只队伍。
只是恒久的沉默,也难免有凋零之感。
走了很远,远到左光殊终于张口:“我已经跟这片水域建立起了联系。不过范围很小,这里的水不纯粹,有很多种力量拉扯……不仅仅是神柄被掌握的原因。”
队伍好像活了过来。
作为一支精英队伍,他们当然也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
左光殊成功跟水域建立起联系,从本质上来说,是在凋南渊里争出一处私域。
让身周的人更自由,更自在。
“这地方怨气很重。”月天奴说道。
“凋南渊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山海境,死伤必然惨重。”左光殊道:“毕竟混沌都成了那副样子,还有其它被烛九阴杀死或流放的存在……怨气重是难免的。”
要是在别的地方,他沟通水域不会这么艰难。
姜望只劝道:“不要尝试化解,别往油锅里丢火星子。”
“这个我自然清楚。”月天奴左右看了看,叹道:“而且以我现在的修为,也化解不了。这个地方……已经积累了太多,也纠缠了太久。”
姜望想了想,问道:“月禅师见多识广,现世可有类似于此的地方?”
月天奴沉默了片刻,道:“祸水。”
姜望又问:“前辈先贤们,是如何应对的?”
“这事说起来就太漫长了,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得清楚的。”月天奴道:“只能说祸水现在的安宁局面,是三刑宫镇之,血河宗治之。”
“血河宗?”姜望眉头微挑。
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头,还是因为吞心人魔熊问。那个死在祝唯我枪下的前第九人魔,正是血河宗弃徒。
第二次听说,则是血河真君作为沉都真君纠集的帮手之一,一起袭击万瞳,斩龙角而回。在那一次的迷界动荡里,血河真君欲收重玄遵为徒。
他笑了笑:“说起来,我以前总以为这是一个左道宗门,后来总算有些了解,知道也是当世大宗。不过没想到的是,它还肩负着这样的重任……”
月天奴平静地说道:“无须讳言,血河宗的很多道术,都确有些暴戾,易入歧途。不过术法一道,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
“受教了。”姜望微微低头。
“最重要的是。”月天奴说道:“当一个宗门被定义为旁门左道,那就意味着它失去了话语权。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失去了实力。这样的宗门,不可能长久存续,更不可能发展壮大。”
说到这里,她有些意味深长:“所以,世间哪有什么左道?所谓旁门,大多是因为上不了台面。”
佛法精深的月禅师,会说出这样一番道理来,是姜望没有想到的。
世人说起佛门,都道慈悲。但若以为他们不够清醒,实在是大大的谬误。
左光殊摇了摇头:“那么是非黑白,善恶对错。难道就不区分了么?”
这其实也是姜望想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