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烟雾,人走在里头,不停的咳嗽,马匹也都不安起来。一行人将马匹交托给维持现场的吏员,步行继续向前,穿过浓烟,才见大火已经蔓延到了半个军营。
凑近了看,火势不再是单独的火柱,倒像是一道蜿蜒绵亘的火墙,慢慢地往四周推散。
火墙的墙体呈现出像血一样的红色,从下方照亮了空中的烟云,而烟云的反光,又照亮了许许多多像蚂蚁一样奔忙在火场周围,忙着救火的人。
较外围的一批人,正忙着把军营边缘近火的房屋全都推倒,防止火势蔓延。有些士卒一面抱怨着,一面房屋里搬出尽量多的随身什物。
往火场核心处去,则数条队列从明渠方向延伸到军营。每条队列都由百余人组成,每人间隔数尺站着,把一桶桶从明渠里打起的水接力传入火场。
刘樾要带人探看周边救火的人手安排情况,便向诸葛乔拱手告辞。
诸葛乔一个人沿着队列继续走,一直走到没法再往前。在他止步之处,倒塌的建筑阻遏了道路,而火焰在前方和左右两方同时翻卷着,燎得他满脸生痛,皮肤几欲起泡皲裂。
十几名用水浇湿衣袍吏员就在诸葛乔身边,正大声吼叫用力,把后方传来的水挥泼进吞吐火舌的建筑里。
诸葛乔看看这些人,想找到具体负责救火事宜的官员询问,可一时间谁理会他好几人从他身边匆匆跑过,谁也不响应他的问话,诸葛乔也不敢拦阻。
总算看到一名地位较高的年轻官员骂骂咧咧退回来,用力擦着脸上的黑灰。诸葛乔奔过去待要询问,那人随手接过一桶水,不管不顾地往诸葛乔身上浇了个透心凉。
“身上不浇水就来,不知死活的吗”那年轻官员喝骂着,把诸葛乔推进传递水桶的队列里“别东张西望的了,快往前头递水”
诸葛乔刚一愣神,后头就有装水的大木桶传过来,而更前头的人已经在催促。诸葛乔顾不得说什么,一咬牙,接过水桶,往前传去。
可能是因为少年时在益州水土不服的缘故,诸葛乔的身体不是很好。之前在羽林监任上,就因为训练严苛的关系生过一次重病,但他不愿使父亲的名誉有损,坚持到了章武五年那场大战之后,才提出转任文职。
今年初他在汉中督运粮秣时,再度生病,一度卧床不起。最近数月,他顶着驸马都尉的名头,其实一直在家里休养,并没有实际就任。
这会儿忽然被推进了救火的队伍,他竭尽全力地跟着其他人的节奏,可没过多久,只觉得浑身的肌肉、骨头愈来愈酸,两条臂膀和腰背更像是被千万根针扎过,痛得难以承受。
他勉力又坚持了一阵,又因为火场周边憋闷异常,忽然间头晕目眩,一下子瘫倒在地。
那名从火场深处出来的年轻官员刚喘过一口气,这时赶紧上来,揪着诸葛乔的领子,将他拉扯到距离火场稍远处,透点凉气。
一边扯着诸葛乔,他一边叫嚷着,指挥其他人填补空缺。这会儿后头调度来的物资充裕,有十四五辆装满水囊的大车推到近前。数十人一齐奋力,把水囊密集投进火里。
此举果然有用,这一片的火势瞬间就被压下去,一口气退回了数十步。
“好好”年轻官员和身边许多人同声喝彩,立刻叫人往后头去,催促更多的大车来装运水囊。
忙了好一阵子,总算见到了压住火势的可能,他这才缓过口气,低下头看看从几乎晕厥状态稍稍恢复的诸葛乔。
“嗯伯松怎么是你你来此做甚”他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