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不是最可怕的。
他家是医学世家,她曾经听他跟秦朝说过,就他家那个情况,以后应该还是念医学专业。
程渡以后可能是想做一个医生的,他成绩那么好,家庭氛围熏陶,以后如果真的做医生,那应该会像电视剧里的主角医生那样,会成为一个年轻、英俊、医术高明的医生。
林颂薇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有一天手受伤了,再也不能画画了。
她会怎么样
她无法想象。
沉沉的愧疚和惧怕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十六七岁的女孩,怎么承担得起另一个人的理想和人生呢
当时情况紧急,又没有家人在身边,程渡的手术是他自己签的字,医生总是会把最坏的结果先告诉你。回到江城后,程渡又做了一系列的检查,他们家的医生几乎遍布各个科系,他爷爷是三院的院长。
为了他的手,家里所有的资源和人力都用上了。
麻醉过后,程渡被疼醒了,他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才抬头看下病房里的几个自家医生,抿紧了唇,看向他爸“你跟我说实话吧,我手是不是废了”
当时他跟他爸关系很差,经常连声爸都不想叫。
宋新立看了他几秒,才开口“没那么严重,过几个月可以再做一次手术,你配合复建,还是能恢复的,不会影响日常生活。不会废,别瞎说。”
程渡垂眼,沉默了很久。
低声问“那还能拿手术刀吗”
“复建效果好的话,小手术应该可以。”宋新立顿了顿,“如果你想做外科医生,那种几个小时以上甚至十几二十个小时的手术,肯定是不行的。”
程渡觉得手疼得厉害,他喉咙滚咽了几下,哑声道“那有什么意思”
理想是最极致的东西。
不能奔向极致尽头,那有什么意义
程渡一个人闷在病房里躺了一个上午,一句话也没说,一个人也没搭理。中午外婆给他带饭过来,坐在病床边,手轻轻拍在被子上,心疼地说“小渡,来吃点东西。”
程渡是外婆带大的,他谁都可以不理,但就是不能不理外婆。
他情绪低落地靠坐在病床上,低声说“外婆,我不饿。”
“哪儿能不饿啊,都多久没吃东西了。”外婆说着就打开保温盒,把饭菜摆到小桌上,慈爱地摸摸他的头,“我出门之前接了个女孩子的电话,她说她叫林颂薇,就是你上山找的那个女孩对吧”
程渡抬眼,看向外婆,问“她说什么了”
外婆说“跟我道歉了很久,说话都要哭了,又问我你现在在哪个医院,哪个病房。”
程渡的手机泡水用不了了,也不想用。
他看向外婆“你告诉她了吗”
“告诉了。自己吃,这两个月估计都得用左手吃饭了,先习惯一下。””外婆把勺子塞到他左手里,温和道,“不一定要做外科医生,跟外婆学中医也可以的啊。”
程渡无语片刻,终于忍不住吐槽“外婆,你是专治妇科的。”
不孕不育、月经不调等等
跟她学中医,开玩笑么不是
林颂薇是问高一8班班长要来程渡家的号码,是一个座机号。她晚上八点回到江城,坚持不让爸妈跟着自己上住院楼,一瘸一拐地上了电梯,找到程渡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