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宁瑶瑶冷笑一声道“太太如此费尽心思无非便是想等,等京城一个来信,京城那头若是不愿派人来接,那我区区一个病弱之躯的孤女怕也配不上堂堂太守府家的嫡长子,可若京城那头派人来接,又唯恐宁家瞧不上吴家这般趋炎附势的粗鄙人家,便想出了这么一遭腌臜法子来,若我没猜错的话,京城怕是已经来人了。”
说着,宁瑶瑶一字一句冷静分析道“眼下不知是到了驿站,还是在路途中,亦或是被太太安置在了何处,横竖吴家是得了消息的,故而这才迫不及待地将我往大表哥的床榻上送,她这是怕一个舅家的身份不够,唯恐绑不住宁家这棵大树,还想再塞个女婿送到宁家啊,可她千不该万不该用这个法子,吴家的恩情,吴家庇佑,在今日今夜,此时此刻到我宁瑶瑶眼中,已全部作罢了。”
宁瑶瑶咬着牙一字一句说着。
话落,便见一直沉默不语的顾长绥忽而思索着开口道“宁家的人定是到了驿站,安置在旁处宁家人定会起疑,若还在路途中,便辨不清来意,想来此时已到了驿站,许被吴家暂且安置在了驿站。”
宁瑶瑶与顾长绥二人一来二往的分析着。
说完,宁瑶瑶忽而抬头看向顾长绥道“吴家不肖片刻便会发现今夜之事,我刺伤了吴坤,太太怕是对我恨之入骨,如今若我还困在吴家,我为鱼肉,还不知会衍生些哪些事端来,顾表哥,可否将我连夜送出吴家,我要去驿站与宁家所来之人回合。“
顿了顿,又道”大不了,直接孤身回到京城寻亲便是。“
在“寻亲“二字上,宁瑶瑶咬字极重,说着说着,忽而捂着胸口,剧烈咳嗽了起来。
顾长绥闻言立在原地沉吟良久,良久良久,忽而深深的朝着宁瑶瑶远远作了个揖道“吴家既已将事情做到如此地步,便是那吴坤未曾得手,想来表妹若留在此处怕也辨不清自己的清白了,其实原在路上我便有此意,却不敢贸然开口,如今表妹既不嫌弃,我便也永不离弃。”
顾长绥虽是书生,浑身书生之意较浓,然而此时此刻,他一身孤胆坚决,竟有些不输那些话本子中的军中男儿。
宁瑶瑶闻言,脸色不由浮现出了几分动容之色,不想她宁瑶瑶堂堂侯府嫡女,侯府不能为她所依,外家亦不能为她所靠,世间之大,最终却唯有一个娘家远亲表哥愿为她所庇佑。
这样想着,宁瑶瑶只神色恍惚的盯着远处那道松柏之姿,良久良久,忽而亦是朝着那人遥遥福了福身子,施施然施了一大礼,一脸正色道“表哥若不嫌,瑶瑶日后便将自己全部托付于表哥了。”
话一落,只见对面男子神色一愣,远远抬眼看着她,久久缓不过神来。
两人遥遥对视着。
良久,良久,顾长绥再次朝着宁瑶瑶郑重地作一揖道“愿不辱命。”
话毕,顾长绥便吩咐崔妈妈将西院的灯灭了。
他虽寄居吴家,却以客人自居,在府内可自由出入,况他在外求学,又在云城书铺子兼学抄书挣些笔墨费,故而时常晚归或是外出,经他安排,当夜便替宁瑶瑶主仆三人乔装打扮一番,掩护着连夜将三人送出了吴家。
他们刚走不久,便见那吴家大少爷吴坤的庭院内灯光骤亮,惊起了一片尖叫喧哗声,不多时,正房被惊动,刚刚回府的吴大老爷和次子吴顺前脚入院,后脚便听得“不好了不好了,大少爷受伤了,被那贼人刺伤了”的消息。
吴大老爷只以为家中遭贼,当即令人封锁整个府邸,赶到吴坤屋子一看,只见他倒在血泊之中,人事不省,吴大老爷满目骇然,而一旁的秦氏却身子一晃,险些晕倒在地,被侍女所扶后,秦氏渐渐稳起身子,看着眼前倒在血泊中的爱子,眼中渐渐浮现出了一抹心慌担忧和阴狠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