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点在于南凌到底为什么要自杀。
只是为了逃避法律责任?值得为此付出生命吗?
工藤新一不是没有怀疑过。然而他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为什么要反抗组织,洗脑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以及他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南凌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他是侦探,不是魔法师,没法从空无一物的证据里推理出答案。
他试着找过线索。他去问过诸伏景光,在南凌制造的火灾现场一寸一寸地搜集,翻阅过组织里所有提到了查特的情报,甚至去亲自见了组织里和查特有所交集的人。
诸伏景光告诉了他一些东西,工藤新一惊讶地发现对方知道的或许也并不比他多。火灾的现场被毁得面目全非,被烧毁得最严重的一个房间只能依稀看出曾经是一个病房,证明不了任何东西。他试图从那些冰冷死板的情报记录里拼凑出南凌不为人知的过去,但他只看到了血腥、死亡与罪恶。他根本无法把那些记录和他所认识的‘南凌’这个人对上。
诡异的是,当他见过伏特加和黑樱桃酒之后,他反而从他们的描述中找到了一丝熟悉感。在他们的叙述里,‘查特’在任务中乖张,冷酷且狡猾,但是平时反而非常懒散,喜欢开恶趣味的玩笑,思维过分活跃且热衷于给别人起外号,和他印象中的南凌高度相似。
——工藤新一不想回想起来‘琴琴’这个称呼,不,他一点都不想莫名其妙地突然笑出来。
但所有的线索都还是太遥远了,他在这里找不到动机,也找不到手法。‘南凌’就像是一本侦探小说,但是最后的几页被人撕了下来,真相与南凌一起在那场大火中烧得一干二净。
侦探无法抗拒自己寻找真相的欲望,但是当真相已经不复存在,那么他也只好说服自己放弃。就像在一条已经断掉的公路上行驶,学不会刹车的人只能任由自己一头扎进前方看不清前路的黑暗中。
现在南凌重新出现了,黑暗中出现了亮光。工藤新一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但是那真的是他吗?还是只不过又是虚假的一场玩笑?
那个人说他的名字是‘兰姆’——工藤新一记得这个名字。兰姆是基德的助手。问题在于,他知道的兰姆是基德的女助手。女的。
会不会是兰姆伪装成了已经死亡的南凌出现在他眼前呢?他记得兰姆也同样会易容术。
工藤新一下意识地踱步,精密的大脑中迅速地思考着这个猜想的可能性——兰姆昨晚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会出现在哪,因此也没有提前变装的必要。就算他想伪装成别人,也不一定选择南凌这个已死之人。况且南凌的身份复杂,兰姆选择他的身份也毫无必要。更重要的是,南凌的脸并不是谁都能知道的。
所以并不是兰姆伪装成了南凌,而是南凌就是兰姆。
但他怎么会是兰姆——基德的助手?工藤新一完全不记得他们两个人有任何的交集……等等。
工藤新一回想起了‘魔术师爱好者杀人事件’。那次事件的‘南凌’就是由兰姆易容而成的。当时他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有着很多疑点。
先不提兰姆是如何在武力值上搞定南凌的——就当是南凌完全不知情好了。那么兰姆又是如何对南凌的性格那么了解,以至于自己完全没看出丝毫不对呢?
如果不知道南凌的身份还好,但南凌实际上是黑暗组织的一员,这样的人,即使是基德的助手,应该也是很难了解的。
因此,唯一的解释就是——兰姆要么是南凌的密友,要么就是南凌本人。
工藤新一的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抹惊讶和无语交织的复杂神色。
这也就是说,他要么接受南凌有一个非常亲密的女性友人,而这个友人又恰好是基德的助手这种概率极小的事件;要么他就得接受南凌不仅没死而且被基德感染上女装爱好的事实作为真相。
工藤新一怀揣着非常复杂的心思,走出了作为案发现场的金库,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
然后他悠悠地叹了口气。
怎么说呢……这还真是充满了南凌风格的,完全让人提不起一丝严肃的重逢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