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述唇角微扬,没有说话。
姜焕生转身走到木桌前,把手里那味黄芪放进桑皮纸内,将药包好,“进来吧。”
他指了下椅子,“坐。”
余笙坐了,将手腕搭在脉枕上,江述站在她身旁。
姜焕生将三指搭在她腕上。
直到现在余笙才知道,原来他们在一起之前,江述失联的那几个小时,是来了这里。
那天下山时,他看到岔路口旁的指示牌,想起余笙说过,是山上寺庙里的师父给她开了几幅中药,减缓了她病情的恶化,让她活到现在。
他找到姜焕生,询问余笙的病情,关切担忧之心溢于言表。
临走时,他郑重感谢,留下联系方式,说以后姜焕生遇到任何事,都可以找他。
江述虽未明说,但他们的关系,姜焕生也已了然。
听姜焕生讲完,余笙微微仰起头,看向身旁的江述。
江述目光扫过她温柔漆黑的眼,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姜焕生诊脉结束,收回手,“上次来时心事重重,如今气色见好,看来心结已解。”
余笙唇色红润,白皙的脸庞带一点浅浅的红晕,确实比前些日子好了很多。
她下意识用手背碰了一下自己的脸,没有接这句话,“姜爷爷,这次过来,我是有事请您帮忙。”她看了眼江述,“我要离开这里了,以后不能常常过来拿药,所以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把药方写下来,我自己去药店抓药。”
姜焕生并没有意外她的离开,大概因为江述的出现,他早已预料到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准备去哪”
“回岳城。”余笙说,“我的家乡。”
“岳城。”
姜焕生重复这个名字,目光忽然变得深远,似乎想起些陈年旧事,“是个好地方,几年前我也曾去过。”
余笙有些惊讶,“是吗没听您提过,您去做什么,旅游吗”
姜焕生翻开小本子,用圆珠笔在上面写字,“找人。”
“找谁”
“我的师兄。”
“找到了吗”
姜焕生摇头。
江述说“现在您还在找吗也许我可以帮忙。”
姜焕生写了大半张纸的药方,字迹潦草,但已经尽量清晰,他将那张纸拿在手中,推了推眼镜,眯起眼睛又看一遍,“大概找不到了,师兄的旧居已经拆迁,他比我还大几岁,我甚至不能确定他如今是否还在。”
余笙不太明白,“您和您的师兄一直没有联系吗为什么他搬家了没有告诉您。”
姜焕生的嗓音苍老浑厚,透着些许无奈,“年少时犯了错,没脸找他,现在年岁大了,想弥补道歉,都没有机会。”他看向余笙和江述,“所以趁你们现在还年轻,想做的事要及时去做,不要等老了只剩遗憾。”
确认药方无误,姜焕生将那张纸对折两下,递给余笙,“药方不是一成不变,要按你的身体状况随时调整,往后每月来一趟,我给你瞧瞧。你的病虽有所好转,但千万不能大意。”
江述再次郑重道谢“以后我每月带她回来,多谢您,您也要保重身体,岛上没有的东西告诉我,我给您寄过来。”
姜焕生笑了下,手里盘着那块老旧怀表,“我倒不缺什么,岛上有就有,没有就罢了。”
余笙说“姜爷爷喜欢吃桃酥。”
江述点头,“回头我给您寄一些。”
姜焕生最后给余笙抓了七天的药,装了满满一大袋,随后又在木桌下的抽屉中拿出一个深棕色的小木匣,一并递给她,“东西物归原主,我想你大概不需要我帮忙保存了。”
余笙差点忘了这个。
再次看到这个木匣,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时移世易,不过几天而已,她已经不再需要掩藏对他的思念,木匣里的东西,是这些年她全部的精神寄托。
余笙认真说“谢谢您。”
姜焕生不喜欢道别,不再看他们,只挥了挥手便转身继续抓药。
中药袋子江述拎着,余笙手里只有那个小木匣。
两人出了后院,走到那条长廊上,余笙停下脚步,仰起头,静静凝望梁上那一片坠着红色流苏的木牌。
经过这几天风雨洗礼,木牌变得潮湿,但被雨水清洗掉表面的灰尘,更加清透干净,露出原本木头的颜色。
江述站在她身旁,将视线落在那个木匣上,眼眸微动,“是什么。”他微微探身,盯着她的眼睛,“跟我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