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林立的新天地,晚9:43仍然人潮涌动。
露天桌椅人满为患,推杯换盏的人群情绪正嗨。
陶筝相中一家酒吧,踏进门前先问关门时间。
“凌晨4点。”
她满意的就着侍应生推开的门,走进光线迷离、萦绕着醉人气息的环境里。
客人们有的围桌对饮,有的坐在吧台高脚椅上独斟。
她绕过所有热闹,走到吧台最角落,大衣和围巾脱下,挂在墙根处衣架上,然后转身伏案而坐。
选一杯朗姆调配的鸡尾酒,她又点了许多瓜子水果。
服务生见她点的多,问要不要坐到桌面比较宽敞的卡座,她拒绝了。
她不愿坐在惹眼的光晕下,只想窝在偏暗处,哪怕拥挤,却给了坏心情一个躲藏地。
坚果盘儿端上桌后,身边的圆木高脚凳上忽然坐下一个人,她垂着的眸扫到对方两条长腿,和一双匡威鞋
鞋底侧边的白胶被刷的干干净净,显然是个体面的年轻人。
酒吧还有空位,这人怎么就挨着她左手边坐下了
心里正有些不悦,忽然听到身边青年和酒保的对话
“我的酒还没好吗”匡威主人问。
“已经好了,刚才我见你上卫生间,就暂时没给你上桌。”酒保从吧台后将酒递出。
原来先坐在这里的,是这个年轻人,反倒是她成了那个挤进别人寂寞角落的人。
犹豫要不要换个位置,又觉得过于矫情,她干脆稳稳坐着,一粒一粒剥开心果。
不一会儿功夫,她点的庞大小食群开始上桌,吧台长桌很窄,她面前空间很快便被铺满了。
果盘、坚果、天妇罗、章鱼小丸子、布丁、干果
再上德国香肠时,酒保看了看陶筝右边的墙壁,目光转向她左侧青年面前的空位,有些犹豫。
原本不想社交的陶筝这才不得不转头,将眼神扫向身边人。
她眼眶还红着,眸子水润,搭配微张的湿润红唇,显得尤为可怜。
透白的皮肤不知是因深秋夜凉,还是因酒意醉人,熏染的眼角颊边似涂了重重胭脂,加深了女性骨子里的撩人。
她的模样映入青年眼睛。
这样近的距离,连她都看清了他黑眸里的自己。
青年显然早就被她疯狂点小食的架势吸引了注意力
一个独身女性几乎点下了酒吧小食单上的所有内容,的确有点惊人。
他凝了她几秒才回神。
转头见左手边高脚椅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搬走了,便挪着自己椅子往左让了让,接着又主动道
“没关系,我反正只点一杯酒,这部分都归你了。”
他说着伸出手,在自己面前的桌上画了个竖线,仿佛小学生画三八线,割自己的地盘给同桌。
这样陶筝就有很大很大空间,可以随意布阵。
她笑笑,低声道谢。
青年有些羞涩的点头,没有多话,收回目光面向自己手中酒杯,又继续闷头喝。
一杯后又点一杯,既不玩手机,也不东张西望,只目视前方,就着心事品自己的酒。
陶筝也一样,只是除酒外,她还间或尝尝小食,像个富有又寂寞的女王。
两杯鸡尾酒下肚,她的心变得松弛,情绪也四溢,不再紧束心房,死死绷着。
长舒一口气,郁结好似也少了。
饮尽杯中酒,她叫来酒单,考虑再点一杯没喝过的。
捧着酒单,陶筝努力想从那些海誓山盟三月春花六月飞絮教父之类古怪名字中识别出哪些好喝,眉心不自觉锁起。
耳边忽然传来被烈酒灼烧泛哑的男声
“推荐上海女人,口感柔和,很容易上口。”
陶筝转头与青年对视,晕光中望见两点水汪汪的清泉。
“就来一杯上海女人吧。”她朝酒保点头。
目光左移,见他又盯回自己酒杯,她手指轻弹小食盘,吸引到他的注意后,道
“这里有外酥里嫩鲜香的章鱼小丸子、有炸的多汁的怪味鸡翅,还有坚果、德国香肠你要吃哪一样”
她仿佛是个兜售商品的小贩,一本正经介绍自己面前过多的食物。
青年忍俊不禁,眼底愁闷散去一些,从善如流的选了一盘薯条,蘸着番茄酱吃起来。
她喜欢青年的锁骨、肩膀和手臂的线条,在与他照面时,第一眼也落在那里。
他修长略瘦,却不干瘪,蕴含着年轻蓬勃的力量。
陶筝又多看一眼。
但也只一眼便转来目光。
她不想被他发现自己的打量和欣赏,免得这本能一瞥,被误认为是饥渴的流连或者猥琐的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