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心中诧异,面上神色却是不变。
他不疾不徐地迈开步子走入院子,拿起喝了一半的酒壶看了眼。机灵的小太监双手奉上干净的杯盏,至于宣嫔、那拉贵人和万安然那都是维持着半蹲的姿势,抿着嘴寂静无声。
耳边响起的是斟酒的声响。
万安然挪了挪酸痛的脚丫子,心里暗暗叫苦不迭。好好的庆祝小宴,怎么就把皇帝给招惹来了她的目光直直落在绣鞋上,除去能用眼角余光瞥到一双九爪金龙的杏黄色靴子以外看不到其他。
康熙抿了一口酒。
酒香扑面而来,芬芳馥郁,入口醇香,后味辛辣,果然是好酒。
也难怪三人竟是有点醉酒了。
康熙摆摆手叫了起,宣嫔吊在半空中的心也缓缓落下。
就是她的心还未落地,康熙又开口了“这酒是谁酿造的”
宫内酿造的美酒皆有封条日期,规格尺寸有着详细的规定,而眼前的酒水随意用瓷瓶一装,一看便知道是私下酿造的。
宣嫔不敢隐瞒,老老实实交代“是那拉贵人所酿造。”
康熙扫了眼那拉贵人。
好歹有万黼在,他对那拉贵人还有三四分熟悉,扫了眼拘谨的万黼,康熙表情淡淡“万黼不过三岁,还碰不来酒水,做额娘的还是要上心一些才是。”
那拉贵人小心翼翼地应了是。
她诚惶诚恐的模样让康熙也没什么劲道,皱了皱眉就撇开目光,觉得这咸福宫果然无趣得很。
没了兴致康熙转身就打算走。
万安然不着痕迹地舒了口长气,她微微抬头却只能看到康熙的后脑勺。
万安然兴趣缺缺地收回目光,一转头却是对上了万黼落寞的眼神。他渴望又失落地看着康熙的背影,落在身侧的拳头微微颤抖着。
万安然瞅瞅万黼,又看看康熙。
大约是酒水给的胆量她轻轻拍了拍万黼肩膀,在他茫然回首的瞬间将万黼推了出去,同时高声喊道“皇上九阿哥还有话要和您说。”
说完万安然嗖地一下,躲在宣嫔身后。
动作之灵活让人瞠目结舌,别说宫女太监们看得一愣一愣,就是宣嫔和那拉贵人也惊呆了。偏偏两者喝了酒水都有点晕乎乎的,愣是没拦住她的动作,两人恨得咬牙切齿怒目盯着一天不捣乱就浑身不舒服的万常在。
万安然无辜jg
康熙闻声也有些愕然。
他自然听出这声音不是沉稳内敛的宣嫔,也不是柔和沉静的那拉贵人那只有康熙目光紧紧盯着宣嫔身后露出的那一截裙摆。
宣嫔能怎么办
她也只能权装作没看到皇上的反应,板着脸一本正经地直视正前方。
康熙悻悻然地收回目光。
他看向一脸紧张的万黼,万黼双手紧紧揪住衣服边角,他的心脏以比平时要快一倍不止的速度用力狂跳着。
万常在这么胆小的人都做了。
难道身为男子汉大丈夫的自己做不到吗万黼心一横,闭着眼睛大声道“汗阿玛,能不能,能不能,能不能和儿臣一起用膳”
嗓门响亮,余音在咸福宫上空久久不绝。
良久万黼都没得到答案,他心里越来越失落,像是心头被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又酸又痛的。
万黼的声音越来越轻,呐呐着道“不用膳也没事要不要吃吃看万黼最喜欢的东西汗阿玛不喜欢也行,能不能和万黼说说话”
万黼弱小,无助且可怜。
康熙怔怔地看着万黼,他的儿子不多留存在世的包含太子在内也就四个。保清和安泰胤祉如今更是养在宫外,一直没有回宫,在后宫的除了太子也就只有万黼了。
对保成有多关注,那对万黼就有多漠视。
康熙想了想,竟是想不出自己与万黼相处过的时光。瞧着儿子逐渐黯淡的目光,他伸手揉了揉万黼的脑袋“朕还有政事在身”
万黼垂头丧气。
康熙温声道“不过也不至于用两串烧烤的时间也没有。”
这意思就是要留下来用膳了。
万黼脸上的表情那叫做一个春暖花开,登时在原地一蹦三尺高“万岁万岁汗阿玛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