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时,齐姝突然萌生了想见见同自己下棋之人的想法。
她次日早早地便登上了风雨廊亭,在亭中一坐便是一日,从日头初升等到日薄西天,也没等到对方来。
她想或许是她昨日走的那步棋太刁钻了,对方还没相处破解之法还是有事耽搁了没来
齐姝满心失落欲下山时,却见一灰袍老僧踏着一地薄阳而来,见她坐于亭中,朝她竖掌行了一道佛礼“阿弥陀佛。”
齐姝半是惊喜,又半是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怅然,问那老僧“大师,这大半月里,都是您在同我下这棋吗”
老僧满目慈悲浅笑着点了头,见她已在石桌上走了一子,便也移动了一枚白石棋子,双手合十道“老衲也没料到,同老衲下这棋的,是位年岁尚轻的女施主。”
齐姝闻言,心中反倒释然了,是了,能日日都在这广陵寺中的,也只有寺里的僧人了,旁的香客,又哪会像她母妃这般,一礼佛便是数月。
老僧那步棋走得刁钻,齐姝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下一步该如何走,眼见天色已晚,便暂且拜别了老僧。
从风雨廊亭下山的路有多条,不同的路通向山下不同的大殿和客院。
齐姝沿着常走的那条道走出没多远,脑中忽地灵光乍现有了破局执法,忙急急地往回走,想同老僧再走上一步棋。
风雨廊亭建在孤崖之上,未到山顶时,在石阶下方只能瞧见嶙峋怪石和隐映在浓阴里的一角飞檐。
齐姝听见头顶的亭中有谈话声传来。
“老衲已依公孙小友之托,让那女施主了愿离去了。”是之前遇到的那位老僧的嗓音。
齐姝一双脚似被定在了原地,心跳忽地变得极快。
“多谢大师。”
随后响起的一道年轻男子的嗓音,极为温朗,好似春日的午后穿庭而过的风,和煦却让人抓拢不住。
老僧轻叹一声“老衲观那女施主秀外慧中,象戏棋艺了得,你二人于这廊亭中一桌残棋结缘,想来命里是有羁绊的,公孙小友何故要斩断这缘分”
那男子笑道“鄞不过一自在闲人,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先前也未曾料到,与鄞对弈的,是位姑娘家。”
那男子和老僧还说了些什么,齐姝已没听清了,只在二人离去时,她带着随行的宫婢躲到了怪石之后,在二人走远后,才敢偷偷看一眼之前在亭中的男子。
残阳如炽,半山披红,同老僧并肩而行的男子,白袍胜雪,广袖揽风,在日辉下好似仙人一般。
齐姝怔怔地看着那道背影,心跳从来都没这般快过。
老僧唤他公孙小友,他自称鄞。
在河间地界,想寻一姓公孙的人实在是不难。
河间公孙家乃百年望族,族人百年不曾入仕,公孙氏依旧是河间数一数二的大族,所创办的麓原书院,甚至可与有着天下第一书院之称的嵩山书院一较高下。
齐姝很快便打听到了公孙鄞是何人,河间公孙氏嫡长孙,公孙家的老太太每年三月时节都会来广陵寺礼佛月余,他此行便是跟着祖母一道来的。
安太皇太妃一向低调,进寺礼佛,也并未让住持关山门以拒其他香客,甚至还同公孙老太太探讨过佛法。
齐姝还未正式见过公孙鄞,却已听说了许多关于他的传闻。
听说他自小天资过人,三岁便已开蒙,五岁习完四书五经,七岁已能出口成章,皆称他乃河间一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