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拖着声音,“信里啥也没说啊,不就是捎回来一条纱巾嘛。古时候把人推出去杀头,那还得给人吃顿好的呢。人啊,不能太得意,高兴过头了一般都不是好事。”
红梅惯会给人泼冷水。
但今天珍珍脸上和心里的小火苗都没被她泼下去。
她软声轻语说“高兴一阵是一阵吧。”
红梅“”
还真是有够心大的。
信件起头的缀的一句“珍珍”,和一条鲜艳的红纱巾,让珍珍开心了半天。
埋头认真干活的时候,她脸上和眼底也铺满了灿灿的笑意。
和人说话的时候,声音清脆如黄莺。
傍晚收工回家。
霞光艳丽如薄纱,披在身上。
叠在细细卷卷的睫毛上。
这一天的侍家又像是过年一样。
晚饭的时候,钟敏芬在餐桌上加了一份香味扑鼻的牛肉罐头。
吃完晚饭以后,她又给家里人每人发了三颗糖两颗硬的一颗软的。
发完糖钟敏芬还郑重地说“淮铭寄了不少好吃的回来,剩下的我就收起来了,咱们省着吃。想吃还有,所以谁也不准把自己的糖给别人吃。”
这意思是不准侍淮钟、陈青梅和珍珍把糖省给两个孩子吃。
大人也是人,大人也有嘴,也要吃糖。
本来侍淮钟、陈青梅和珍珍是要把糖给侍丹玲和侍兴国的。
钟敏芬这么一说,侍丹玲和侍兴国应得最响,珍珍三个人也就把糖各自收下了。
一家六口人又坐在一起吃糖。
剥了糖纸,把糖果小心送进嘴里。
甜味在舌尖上蔓开,一点点甜到心里去,甜到笑容里。
在油灯下交换眼神和笑容,甜味似乎也在舌尖和心上浓了五六倍。
灰暗狭窄的小屋里,弥漫着甜滋滋的味道。
洗漱完躺在床上,侍丹玲还在回味今晚吃的牛肉罐头,还有糖果的味道。
牛肉罐头和满是奶香的软糖,她都是第一次吃,那味道太美妙了。
回味一会,她抱着珍珍的胳膊说“三婶,我感觉好幸福啊。”
珍珍笑出来,轻轻应一声“嗯,是好幸福呢。”
侍丹玲用脸蛋蹭她胳膊,“有三叔在,以后都会这么幸福的吧”
珍珍看着房梁慢慢眨眼睛,说话声音还是轻,“嗯,会的。”
侍丹玲很满足,抱着珍珍的胳膊很快就睡着了。
而珍珍一直没什么困意,脑子里想很多事。
一会开心,一会又感觉涩涩的。
窗外夜深露重。
偶尔能听到鸡窝里老母鸡扑翅膀的声音。
珍珍把胳膊从侍丹玲怀里轻轻抽出来,又轻着动作掀开被子起身。
披上棉衣外套,帮侍丹玲盖好被子,她趿上鞋摸到火柴,擦出火苗点燃油灯。
在油灯的浅浅光晕中,珍珍去到自己的樟木箱子边。
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那条艳红的纱巾,到灯下坐下来,捧在手里看了又看。
然后她小心把纱巾围到脖子上,对着印着牡丹的镜子照起来。
镜子中的她,脸庞上笼着浅浅的烛光。
在这样朦胧的光晕中,她好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儿。
脖子上的红纱巾格外鲜正醒目,衬得她整个人十分明艳漂亮。
眼睛映着摇曳的烛火,光点闪烁。
她的侍三哥哥,应该早忘了她长什么样了吧。
他从来也没喜欢过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