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上却传来竹瓷的语声“公主,太极殿的青棠姑姑过来传讯,说是陛下醒转,如今正唤您过去。”
李羡鱼这才想起,临渊已经离开整整五日了。
她慢慢垂下羽睫,轻声应道“我这便过去。”
她抬步走到槅扇前,其上冰冷的雕花令她蜷了蜷指尖,想起了几日前太极殿前的情形。
她的父皇龙颜大怒,双目赤红,提着长剑要砍她。
如今父皇醒转唤她过去,是消了气,还是愈发生气了
李羡鱼思及此,有些害怕地往后退开一步。
“我不想去。”她在槅扇后摇头“你去回青棠姑姑,便说我感染风寒,病得起不来身了。”
“若是,若是她们要遣太医来给我诊治,便一定要请顾太医过来。”
竹瓷也觉得这样漏夜过来传唤,似有些来着不善,便应声道“奴婢这便去回了青棠姑姑。”
她的脚步声远去。
李羡鱼便也匆匆褪了斗篷,将自己团到锦榻上。
她想,至少躲过这一夜。
等明日清晨,宫门开了,皇兄入宫的时候,他便会帮着劝劝父皇了。
她这般想着,又在榻上等了稍顷。
等到她意识朦胧,将要睡去的时候,又听见叩门声响起。
外间竹瓷道“公主,青棠姑姑让奴婢去寻太医来为您诊治。奴婢便去请了顾太医过来。”
李羡鱼松了口气。
她道“你等等我,我这便起身。”
她说着,便将脱下的斗篷重新穿上,又将睡得微乱的长发理好,这才将槅扇打开。
深青色太医服制的顾悯之立在廊上。
今夜微寒,他便在太医服制外多添了件鹤氅,神容温和,像是冬日里的一株青竹。
“顾大人。”
李羡鱼轻轻唤了他一声。
为了避人耳目,像是真的病倒在榻起不来身的模样,李羡鱼便没有带他往偏殿里去。
而是带他走进寝殿,在屏风前一张靠背椅上坐下。
“顾大人,我并未染上风寒。”李羡鱼在长案对侧坐落,因深夜唤他过来而有些赧然,语声愈发的轻“我只是,只是不想去见父皇。”
顾悯之看向她。
不必诊脉,他便能看出李羡鱼不像是发热的模样。
但心绪却如病中一般低落,像是世上最有趣的话本子也无法让她高兴起来。
他便没有说起太极殿内的事再给她添忧,只是语声和缓地询问“公主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李羡鱼羽睫低垂,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
但她并不知晓,她此刻的心绪便像是写在脸上。
尤其是面对医者。
顾悯之轻垂眼帘“是公主影卫的事吗”
李羡鱼被他说中,耳缘微微一红,有些局促地想要辩解“临渊他”
话音未落,却听嘭地一声。
支摘窗被人重重推开,雕花的窗扇敲在雪白的墙壁上,又受力弹回来,在半空中剧烈晃荡。
冬日的风挟裹着凉意自其中呼啸而来,却抵不过少年的眸色霜寒。
李羡鱼讶然抬眸。
窗外月色如银,白霜铺地。
数日未见的少年手持长剑,越过窗楣,阔步向她而来。
那双本就黑沉的凤眼里愈发晦暗冰冷,像是在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李羡鱼的视线停住。
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慢慢快了几分。
她站起身来,提裙向他小跑过去。
临渊动作微顿,本能地停住步伐,抬手将奔她而来的少女揉进怀里。
他垂眼低声“公主。”
李羡鱼双靥绯红,杏眸里却亮得像是落进了星子。
“临渊,你不走了吗”
临渊骤然回神,蓦地抬眼,看向她身后深青色太医服制的青年。
他握紧了李羡鱼垂落的素手,一字一顿地咬牙道。
“臣回来,守着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