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东方式的,温润的双眼,鼻骨挺,但并不过分硬朗,一双薄唇习惯性噙些笑意,配上清明又沉稳的眼神,使得他给人的感觉总是很捉摸不透、八风不动。
是很耐得住琢磨的长相。
何况还有经年从英国皇家公学里教养出来的谈吐,一身浑然天成的优雅。
不说举手投足,他连讲话的语速那种恰到好处的匀缓、沉稳,都让人觉得矜贵。
谭北桥调任过几个单位,都是在南中国深耕开拓。要在大湾区做大宗生意,进出口、珠宝、航运、港口、基建、酒店、医疗、轻工就绝绕不开商家。
他跟商家算是熟络,因此很清楚商邵的品行与才能,更清楚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往他身边送女人,以指望能得他青眼相看,好跟着鸡犬升天。
但商邵自始至终,片叶不沾。
除了一年前,那场鲜有人知的、被紧急叫停的订婚宴,和那个传闻中离他而去的女人。
谭北桥自以为知道全部。
他望着起伏不定的辽阔绿茵场,眯眼“看来像你爸爸说的,你还没做好投身下一场的准备。”
商邵不置可否,只是勾了勾唇。
过了会儿,老人家自知扫兴,托辞去洗手间。商邵目送他走,接着让康叔把那支私人手机给他。
「还以为商先生做事只会凭自己高兴。」
这确实是有失尺度的一句话,考虑到早上的兴师动众,更觉不出是揶揄还是埋怨。
商邵在户外椅上搭腿坐着,檐下暗影的眼底瞧不出情绪。
过了几秒,他拨出电话。
应隐正在冲澡,浑身泡沫,听到程俊仪喊着什么。她关小水,满手泡沫停在颈口,仰着脸“啊”
程俊仪已经拿着手机到淋浴间门口“商先生电话。”
应隐手忙脚乱“别接别接”
晚了。俊仪已经划开了通话,递了过去。
淋浴声沙沙地下,应隐只能就着泡沫接过。滑不溜秋的,她捏得很紧,站得也紧,声音更紧“商先生”
商邵听了两秒“下雨了”
“没有。”
应隐条件反射地关掉花洒。
雨声停了,呼吸在密闭的空间里清晰了起来。
商邵明白过来,顿了数秒,才说“下次洗澡时,可以不接电话。”
高尔夫球场的遮阳篷也许是有些年头了,他觉得不太够用,虽然秋日微风吹过,他还是被晒得燥热。
“是助理接的,她今天得罪了你,不敢怠慢你。”
商邵笑了笑“你是在说她,还是在说你自己”
“我还没有把你得罪透吗”应隐静了静,说话有回声“商先生,我怕你。”
她怕他。
这三个字,从商邵心底缓慢地浮起,泛起水纹。
他顺她的心意,慢条斯理亦真亦假“得罪了,也欠了人情,不还一次,你像惊弓之鸟。”
应隐僵住。在他面前,她果然是透明的。
“你刚才说,以为我做事全凭自己高兴。”商邵续过话,漫不经心地“也不算说错。”
应隐的心跳停了,呼吸轻轻屏住。
“那怎样才是你高兴的方式”
她主动问,商邵没有拒绝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