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只是车仔面而已。记忆里黄昏的光再美好,也只是一碗面而已。
应隐从没有问过应帆当时他们离婚的过程。她从没有听过他们争吵,也许是刻意避着她的。只不过有一次,夜晚她被屋外的呜咽声吵醒,她怕得厉害,扶着墙摸出去,看到月光下,高大的男人蹲在骑楼底下哭。
过了几天,她傍晚时分的车仔面就这样毫无预告地消失了,并且从此以后再没出现过。
他消失得太干脆,干脆得应隐开始怀疑那晚所见的眼泪是否真实。要经过了世事的洗礼,看过了太多形形色色的男人,才会知道,男人的眼泪是真的,但并不代表什么。他的伤心抵不过懦弱。
“他没有联系过我。”应帆没有撒谎“他以前找过几次,被我拒绝了。这么多年,也许他酗酒死了,也许他再婚了,或者他根本不知道电影里那么红的明星是他女儿。他不进电影院,每天的消费就是在小酒馆炒两盘菜,喝两瓶酒。”
“那我为什么要联系他呢”应隐淡淡地反问。
应帆微愣了一下,语气软和下来“也有可能他看你生活得很好,不敢来打扰你。”
鸡汤终于不那么烫口了。应隐抿了一口,垂着眼眸笑了笑“妈妈,我红之前,我们生活得很好吗他有没有给过你几千块有没有来找过我虽然我们搬了家,但要找的话,也不难吧。”
应帆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否认。
“是你说的,在我羡慕别人有父亲时,叫我不要软弱天真。我不知道你今天是什么意思。”应隐抬起脸,薄薄的身体挨着流理台,自始至终都松弛而淡然,没有任何赌气或攻击性。
“你是不是害怕牵我进礼堂”应隐定了定,温柔地问。
“我只是觉得,别人都是牵着父亲的手走红毯的,你原本可以,是被我强制剥夺的,现在你长大了,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万一你想呢万一你心里遗憾,失落。我不想你有遗憾。”
“那个位子是站在我身边的,”应隐注视着她“是要送我走进下一段幸福里的人,我只想要是你。”
应帆听她说完,怔了一怔,长长地叹息,又默默地微笑。
“现在是我软弱天真了。”她放下水杯,看着玻璃壁上的掌心印“原来我老了。”
春坎角绮逦在三月初完成了整个五楼的整装重修。整个空间都打通,刷了新漆,做了新的饰面,绘制了新的穹顶壁画,这之后,闻名世界、专为高奢打造秀场的公关公司进场,开始对这里进行恢弘而漫长的布置。
从世界各地运送鲜花的专机一趟又一趟,花材以吨计。淡香槟的厄瓜多尔玫瑰每朵几乎有碗口大的直径,伯利恒之星娇嫩圣洁,雍容华贵的粉白牡丹从入口处一直蜿蜒至主舞台,马蹄莲和蝴蝶兰的线条感如此空灵优美,而铃兰的清新独树一帜。木兰、玉兰与松针,为这场婚礼注入了坚定蓬勃的生命质感。
盛放半空的巨型绢纸白山茶在水晶灯下薄如蝉翼透明如真,它们由高定坊的匠人远道而来现场制作,如此大动干戈其实不过是婚礼当天的媒体采摄背景而已。
会场已豪华如此,但与这场婚礼的其他资费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商明羡最后巡视了一次会场,随着往外走的脚步,将灯一盏一盏地熄灭。那些鲜花、雕塑,在寂静无声的殿堂里留下沉静入睡的淡影。
现在,绮逦、数千名人员构成的专业服务团队、香港、整个华语娱乐圈,天气,风,气味,云和天,都已经做好了迎接这场婚礼的准备。
eo塌房群内,聊天记录早就刷了几百条。
明宝「我承认我酸了呜呜呜,我也要结婚」
明卓「babe,劝你早点睡,否则明天反应迟钝,抢不到捧花。」
明宝「不可能」
她是伴娘之一,今晚就下榻在应隐的同一间酒店,明天得早起去陪她梳妆。怕寂寞,她拉着同为伴娘的缇文一起睡。
听了明卓的威胁,明宝立刻按住缇文“你明天不许跟我抢捧花。”
缇文诚恳地说“你多虑了。”
明宝继续噼里啪啦打字「你们说大哥会不会紧张」
商陆「呵。」
明宝「呵是什么意思」
商陆「他已经在楼下花园里转了一个小时了。」
明卓「你怎么知道」
商陆「因为陪他转了一个小时的那个冤种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