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这话,着实让跟在乔琰身后充当保镖的典韦表情木然了一瞬。
只不过他的脸有大半都隐没在夜色里,这会儿也没人留意他的表情变化。
周遭的士卒更是将与梁仲宁相似的期待目光投在了乔琰的身上。
这本不该以这样的年龄成为顶梁柱的军师先生,在闻听此言后,抿唇直视着梁仲宁的眼睛,将对方眼中的焦虑看得分明。
她沉默了有一阵子,方才开口说道“我非救世之人,也尚无这个本事看清,太平道起义到底是否真是变革之道”
这话简直像个委婉的拒绝,梁仲宁心情都要跌落谷底了,却忽然听见乔琰又说道“但渠帅所言也不无道理,我会不日修书一封,请人替我送往高密,就此事问询郑师。”
她微微叹了口气,“在得到回信之前,我会协助渠帅的。”
梁仲宁得到这个回复,可算是放心了几分。
这战乱之时,往来于兖州和青州之间着实不太容易。
乔琰说需要写信问询郑玄的意见这件事好办,届时他想法子让信件遗失在路上就是了
然而让他没料到的是,乔琰像是铁了心要请教老师,竟然派出了典韦去送这封信。
这显然是个完全没有可能让他动手脚的信使。
梁仲宁郁闷了个半死,只能眼看着乔琰写了封信,交给了典韦后,让他带足了干粮,出城朝着东方行去,甚至还带走了那匹原本属于卜己的坐骑。
他心中腹诽,那家伙说不准就会带着坐骑和干粮就此消失无踪,却又陡然想起,这人可还有个朋友被关在濮阳大牢里好吃好喝地供着呢
以汉代任侠之风盛行的做派,他是必然会回返的。
就算他随后听闻,城外屯扎的那两方黄巾,在得了火场中抢救下来的粮食后当即改口,尊奉他做这兖州地界上唯一的黄巾渠帅,也没能让梁仲宁的心情好上多少。
不过手底下的人变多,好像的确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城外众人各自分得了那些粮食中的一份,或以衣衫,或以本就随身携着的布袋,将粟米装了进去。
在上方原本的渠帅身死的情况下,这种瓜分的方式无疑让他们有了几分安全感,也便并未抗拒地接受了被打散后混编的决定。
而多了这么多张嘴一起吃饭,本该是会让梁仲宁原本的部从有些潜在不满的。
却偏偏,这濮阳城内随着梁仲宁统一兖州境内黄巾,发生了几件事。
第一件事,便是被关在牢中,本还等着用来勒索赎金的田氏,一改先前对梁仲宁的厉声斥责态度,而是在听闻他近来的举动和“战果”后,俨然将他视为了未来的兖州之主。
乔琰并未插手此事。
当然更准确的说,这是此前她和田洮之间达成的默契交易,在此时于合适的时机,开始发挥起另一方的效用。
有一些话,已经将自己捧到了贤人能人位置上的乔琰并不方便说,可田氏恰恰可以说
以梁仲宁此前的阶层见识,他不会意识到,身为濮阳本地豪强的田氏对上官都未必有多尊重,对他这个外来者毕恭毕敬,实际上是一件极其反常的事情。
他只知道,先前指着他的鼻子叫骂的田氏大公子,也得跟在他父亲的后头,甚至将他奉为下一个东郡太守,兖州刺史之流的高官
这比喝了酒还让他觉得飘飘然。
更让他得意的无疑是,田氏做出效忠的表示,绝不只是对他多有吹捧而已,以田洮为首的田氏族人更利用当地人脉,挖掘出了不少此地的可用之人与粮食库存。
这些转变很难不让梁仲宁的部从觉得,纵然他们这位渠帅取代另外两位渠帅的统治地位的过程里,像是还藏着点隐情,或许他那义愤之下的杀人,也有些趁对方不备的意思。
但日子只要能过好,谁还管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