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桓搓了搓手,“你意思是,让我再出手一次”
马术课持续到如今也有一年的时间了,乔桓的体力增长得很快。
在这一年里,她的身高也拔高了不少。
虽然还远不到能够和成年士卒交战的地步,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母亲的好体质遗传在了她的身上,让她若是真在近身搏击的状态下,是真有机会将成年人给撂倒的。
要是现在的她回到当年跟孙鲁班起冲突的时候,可能就不给对方以一点反击机会了。
孙鲁班翻了个白眼,“你少来,我说的是咱们书院里的领袖风气能不能稍微正一点。”
但让孙鲁班未曾想到的是,她这话本是说来调侃的,却在这元昭十七年的年末被迫实现了。
元昭十年,郑玄病逝,众多门徒遵从其遗愿将其安葬于荀爽墓的附近,令这二位能做个伴。
郑玄所著周易注古文尚书注等,均已在早年间就被陛下发行出版,此次又将余下的三礼注等以合集的方式刊印发行,以全其学术福泽天下的声名。
前年,刘洪刘元卓过世,享年八十二岁,被陛下亲笔提名为算圣,以纪念其在天文历法以及术算机械领域的卓越贡献。
在当时便已经引发了乐平书院之中的一番动荡。
而在元昭十七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秋冬交际之时的温度激变过于强烈,乐平书院之中本就年迈的几位荣誉教师相继病倒。
而这三位,都是对于乔琰来说至关重要的引路人。
皇甫嵩,卢植,马伦。
若无皇甫嵩一力举荐,乔琰绝无可能在这等黄巾作乱的危机之中寻到出头的机会,得到卢植的赏识重用。
若无卢植对她以王佐之才相称,她这乐平侯的开头一步能否真正迈出,还是个未知数。
马伦当年对于刘洪、马钧还有她手底下一众女官的庇护,以及她做出的前往乐平选择,正是令此地的科研事业有了起步的机会。
而现在
也已到了寿终天年的时候了。
乐平书院之中的低气压,令这些本还算跳脱的学子都不由屏气凝神说话,他们也很快听闻,陛下亲自赶来了乐平。
和池阳医学院的治疗环境相比,乐平这头更注重于长期的养生调理,加之眼见这些年轻学子勤勉向上,承载着大雍的希望,也无疑是一种精神疗养。
可显然,寿数有终并不是人力所能违抗的。
甚至,就连这位四方行医的元化先生,也已到了七十的年纪,若非是他在医术命理之道上到了近乎本能的地步,乔琰都免不了有些担忧,对方到底还能行医几年。
她并未从华佗的口中得到一个令她满意的答复。
人生之无常,在此时表现得何其残忍。
“行了,都这么沮丧做什么,活到九十岁的年纪是这世上几人能有的待遇”马伦摆了摆手,示意华佗不必再折腾那劳什子的延寿之物。
她年轻之时为袁氏操持,最聪明的儿子早夭,已算是晚年的五六十岁里忽得封官,又见这汉室倾颓已到了人力所不能挽回的地步,若换了寻常人,早就要因这种种悲苦而内耗早衰。
但她没有。
她满足于自己虽死了那个不知进退的丈夫,却还将两个平庸的孩子留在膝下,未令他们被卷入汝南袁氏被清算的风暴之中。
她满足于自己在这汉末存亡之间做出的努力,并能得见乐平科学院的诞生。
她看到被她教导出来的任鸿接替过了那个太史令的官职,真如她和乔琰所希冀的那样鸿飞于天。
也看到乔琰登临天子位后所缔造的大雍盛世里,再不会有人在新婚当天对着妻子发出那等贬抑的三问,反而是那些女子有了走出家门从事各种行当,乃至于在朝堂和边地战事中大展拳脚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