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三日没有来他这里了。
少年心里没有多少失落和思念,但几个仆人都魂不守舍的,整日眼巴巴地望着门口,期望看见那抹藤色的身影,就连伺候也没这么尽心了。
产屋敷无惨看得生厌,心情郁结,外面的雪愈下愈大,又过了一日,少年被寒风袭扰,再一次病倒了。
每年冬天,他都是这样煎熬,就连病的模样也和往年没什么区别,但是今年多了一个娇娇怯怯的少女,听见他病,她顾不得伤心,立即跑了过来。
无惨醒来之时,她正伏在他的床头,乌发散落,脸上泪痕残余,鼻尖通红,好不可怜。
他将手搭上她的脸颊,冰凉的指尖冻得她立即醒来,呜呜咽咽地喊他,用力捂住他的手,像是想把他的一腔冷血搓热。
无惨被她蠢得想笑,于是便真的笑出声来,她不明所以地盯着他看了两秒,又把他的手塞进被子里去喊医师,医师刚到,少年就已经又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昏昏沉沉的晚上,少年睁开眼,少女满心担忧地哭着,他的父亲正安抚着她。
霞色帐外,满室暗香,男人的宽大的手掌搭在她瘦弱的肩头,她伤心轻颤,他便细细安抚,一个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一个是风华正茂的家主,无惨死死盯着两个人的背影,突然呕出一口血来。
她似无所觉,沉浸地哭着,而男人流连在她肩膀的手顿了顿,回眸瞧他一眼,把霞色云帐降了下去,彻底隔绝了他的目光。
外头,他在哄她先行离去,产屋敷无惨奄奄一息地听着他们的动静,他的父亲同样有着一等一的好皮囊,位高权重,又温文儒雅,这么多年以来却不曾有过续弦的心思,显得专情极了。
但方才那种情态,同为男人的无惨最是熟悉不过。怜惜、珍爱,他演过无数次,他怎会看不出来
“既然醒了,我便让医师过来看你。”帐再次被挑起来,室内已经没了她的身影,产屋敷无惨抬眸看向自己的父亲,恭顺地问道“父亲,你要娶她吗”
“怎么会”
男人一愣,叹息着看向他“她已有了命定之人,是那位大阴阳师的弟子,麻仓叶王。我已探过,此人温文尔雅,天赋卓绝,但凡与之往来的,皆是赞不绝口,比之你,还更胜康健,是一个万万里挑一的好归宿。”
万万里挑一的好归宿
产屋敷无惨听着,只觉得怒火从心脏往喉咙翻涌,见他神色有异,产屋敷家主轻轻叹气,又说道“若是她不嫁给命定之人,便会惹怒神明,遭到神明的厌弃。无惨,少年慕艾是寻常之事,产屋敷的家训,光明磊落,问心无愧,你牢记。”
被神明厌弃
父亲语重心长的话,产屋敷无惨只听见了其中寥寥几句,想到她会被神明厌弃,少年又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她已经翻不出他的掌心了,若是能让她变成和他一样的可怜虫,他娶她,又有什么所谓
“我知晓了,父亲。”心中翻滚着无限阴暗,无惨却在面上恭顺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便会将她视作我的妹妹,不再肖想。”
“嗯。”产屋敷家主欣慰地笑了笑,揉揉他的脑袋“葵心悦于你,想必你也瞧得出来,这些日子,便不要再和她相见了,等她心绪稍微平静一些,我就将预言的结果告知于她。”
说完,男人转身便走,产屋敷无惨看着他的背影,桃红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像是一只吃人的凶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