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有利有弊,修驿路,不在乎“驿路”而在乎拿驿路做什么。通常而言,于强盛大国,当然能够以此影响小邦,必要时一口吞了也不是不可能。当然,小邦体量小,稍稍蹭点儿大国洒下的鱼食都能吃饱。最后喂出个什么来也不好讲。
端看如何经营。正常的时候,对大国是没什么损失的。
然而一想到现在的安南是在祝缨手里,就让人本能地起了提防之心。
江政看着政事堂发来的公文,心中犹豫不决。他知道其中的好处,更明白其中的风险,对安南,最稳妥的做法就是不理会。就像他一赴任先给梧州封山一样。事实证明祝缨还是有办法的,封着封着封出了一个安南。似乎封又无用不如接触。
接触之后她会干什么呢
江政早饭也没心情吃了,静想了一个早上,终于颓然长叹安南也不肯把实底交出来,怎么判断她接下来会干什么就算她肯交底,同样的条件,你也猜不到她会干什么。
这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最终江政做了个决定,回给政事堂一份公文,认为不该看会对安南有什么影响,还是看看对咱们有什么影响吧互通有无,能够影响安南是好事。但是江政比较担心的是,修驿路需要人力、物力,请朝廷选派清廉能干的官员来做这件事。不然来个贪暴的,钱粮还在其次,滥用民力搞不好还会闹出新的事端来。
“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江政喃喃地说。
这一天,他也失去了继续与祝缨周旋的劲儿,推说州里还有事,早早地打道回府了。
祝缨也不便在山外多停留,又与吉远士绅道别,士绅们有礼物赠送,祝缨也备了回礼。双方客气了一回,各自回家。
祝缨返回安南时,特意在阿苏县多停留了一天,与苏鸣鸾聊了聊苏喆的事情。阿苏家的家事,她一向管得不多,苏鸣鸾是个有主意的人,不须她多管。但是张仙姑说到祝炼,祝缨不免就要为同样是在自己家长大的苏喆想上一想,苏鸣鸾到底是怎么安排的呢苏喆的婚姻还关系到梧州势力的调整,不能不闻不问。
苏鸣鸾显然是想过的“只求您看好了她,别叫她脑子发昏轻易要结婚就行歌声入了耳,什么男子我都不在意,我看准了她阿爸,以为能过一辈子,他偏还就早死了。男人,托付不得,还须靠自己。我家这样,怎么能叫她出嫁好好的,谁肯入赘呢”
真有一个样样出色的男子肯入赘,苏鸣鸾必要怀疑他不怀好意,图谋阿苏家业。她女儿又不蠢,不需要招一个能干的男人让他掌家。
所以苏鸣鸾也有一个办法“只要有她看得上的男子,尽管处,我不要她必得结婚,结婚也要入赘我家。孩子只管生,不用避讳,有多少我家都养得起。只请姑姑多多照看她,生孩子是件难事。”
祝缨道“好。”暗想,苏喆的事情是真不用自己管了。至如其他人,或年纪还小,或还有父母在世,也都不用她管。祝缨只等祝青君剿匪的事告一段落了,让花姐与祝青君聊一聊,便觉得自己这个“长辈”就算尽职了。
她带着一颗轻松的心,从梧州一路西行,途中又视察了两处矿藏、一处盐井,在腊月的时候回到了西州幕府。
幕府里已经有一点年味了,杜大姐指挥着一些杂役搬运布料,动手裁制新年要穿的衣服。幕府从主人到客人再加上帮佣、护卫之类,数目上百,新衣也要裁上好一阵子才能赶得上过年。
她们还要翻拣过年戴的绢花,检收一些跟匠人订好的首饰之类。张仙姑看祝缨回来了,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她总怕祝缨路上再发生什么意外,又跟人打了起来。
人好好地回来了,张仙姑就可以安心过年了。她问祝缨“你那里还有金钱不”
祝缨道“娘要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