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姐妹紧跟着又回应,算作是解释,“三潭月这边店里的人骂她上赶着扒住你不放,说得格外难听,什么野鸡就是野鸡,竟然也想变凤凰,阿箐不在意自己被说,只是听不得她们把你也牵连上了,就吵了起来,那会儿刚好有人拿了给客人倒水的瓷壶,不小心开了,热水哗啦啦地往下流,就,就”
说着说着,她似是不忍,将脸别了过去。
林肃沉默了几秒,很快收回视线,“情况严重的话去医院。”
小姐妹声腔略有泣音,“阿箐已经去看过了,说是得修养好一阵。”
大概见氛围不便于她再待,她说着拂了把面,“你们俩在这待,我就先出去了。”
随着门啪嗒而起的声响,开启又阖上后,包厢内很快便仅仅落有两人。
沉默而起的须臾,卢箐似是倔强,强撑着没出声。
林肃停了片刻,到底还是转身,“既然现在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就在他抬腿的瞬间,身后的啜泣声骤然传了过来。
“林肃,你能不能不要走我一个人害怕。”
随后,似是不顾腿上还有伤,她挣扎着从沙发上起来,一瘸一拐地冲向他。
在他还要迈步走出去时,当即抬手,自后紧紧拥住身前的人。
“我在这世上没有亲人,我唯独认识能找到的倚靠,就只有你了啊,你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分给我吗。”
卢箐泪流满面,几乎是瞬间便浸透了他的衬衣,“如果不是找到了你,我早活不下去了,你知道吗,之前重新见到你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天,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能来常常见我,就像是小时候那样,我们彼此相依为命。”
她摆足了娇柔姿态,似是要将人扦紧不让他再走开,只单单留下一道他离去的背影。
卢箐似是那拼了命也向上而起的藤蔓,极尽施展了身姿,将将要裹住他。
她说着那些暗藏着的,终于掩盖不了的仰慕他的话语。
泫然若泣,泪凝于睫。
“就当是为了我,只陪我这一晚,好吗。”
梁潇潇是从葛楹打来的电话中所得知。
葛丛鹭回来了。
比起葛楹那抑制不住的激动音调,梁潇潇也难掩兴奋。
这么多年,终于啊。
这位不知牵挂了多少人心的人,终于回来了。
回到了他们的身边。
和伯母再三确认葛丛鹭这次回来后便不再离开,梁潇潇当天便赶回了梁宅。
迈过四合院稍高的槛栏,再越过落有鲤鱼荷叶嬉戏的庭院。
一步,两步。
她抬眼望向堂屋内稍稍晕起昏黄的光。
那人颀长身影便落于廊檐之下,光是觑见,便足以让人热了眼眶。
梁潇潇几步上前,喉头滚着无尽话语,到头来却只单单变成了一句,“丛鹭哥。”
葛丛鹭却是清浅地笑,丝毫没有两人这么多年没再见过的生疏,朝着她微微颔首,伸手拉住她纤细的腕骨,将人拉至台阶之上,垂眼看过来,“小小。”
小小,是她的小名。
往来皆是虫鸟啼鸣,他面容隐于青瓦黑砌的棱窗外,隔着走廊,清梧的轮廓映衬了点夜晚的昏色,半明半昧。
梁潇潇抬眼定定地看,饶是知晓他成年后该是怎样的模样。
此刻仍是被震慑得心肝稍颤。
其实葛氏兄妹都随了葛楹的长相。
那样极盛的面容,轮到女生是殊色无边,媚骨丛生,可若是落到男生面上,便是迤逦有余,摄人心魄。
那时葛丛鹭身姿病弱,偶有时间都待在医院里,而因为肤色白皙,清骨颀然,他常年神情又似霜赛雪,颇有些仙风的意味。
小时候,他秉着张美人面。
是出了名的病美人。
而论及现在,风华有加,气质更胜。
当真是被打磨好了的玉,四处都携着润过的光。
只是那会儿他便疏冷寡语,此刻再看他和周遭人相处,虽温然有余,却也仍隐隐显了点小时候才有的疏离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