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处人山人海,叶枫晚面色艰难。
于是徐哲好心的扯了扯叶枫晚的衣角,说“我们深夜时分再来吧,西湖是全天开放的。”
叶枫晚摒着气,艰难的点了点头,思及千年前藏剑山庄的繁华,再看看如今再一次深深体味了一番物是人非的残酷。
夜半时分,虫声微鸣,弯月如钩,人白沙堤。
绿水微澜,潋滟如镜,两道黑影细长,交叠于碧波湖面之上。
两人走到了断桥头,此时凌晨三点,又并非国定假日,与白日的西湖相比,明显清净不少。
徐哲弯下腰,指尖轻轻触了触明亮的湖面,问道“如何有感觉到什么吗”
叶枫晚凝视着一池碧波,神色渐渐染上焦躁。他不安的的抓了抓背在肩上的高尔夫球袋里面装着他的千叶长生,晌午来的时候他便感到西湖的确有什么在吸引着他,而此刻这种不可名状的吸引力更是被放大了数倍,他忍不住的快速低语起来“徐哲,我能感觉到这里有着什么,一定有着什么”
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叶枫晚突然没了声音。
徐哲不解的看向他,又顺着叶枫晚的目光看向湖中的彼方
徐哲豁然见瞳孔紧缩。
那建筑是他熟悉的,是名为藏剑山庄的虚影,被月光浸染着,宛如神迹降临,剔透晶莹的光晕层层叠叠,如梦如幻,时隐时现,伫立在湖心中央。
简直是惊心动魄的震撼,巧夺天工的奇作。
徐哲抖着手,赶紧掏出手机拍了一下,却心塞无比的发现,镜头中仍是一池碧波荡漾,连个藏剑山庄的影子都找不到。
继而只能选择深深凝视着远处瑰丽的虚影,努力将这不可思议的镜像牢牢烙在脑中,此等机会,用一生一次来形容,绝不为过。
徐哲啧啧感叹出声,回头叫道“叶枫”
徐哲卡机了,只因叶枫晚的身体竟然变透明了
叶枫晚收回痴望着藏剑山庄的目光,敛下眸,只见自己的形体正在逐渐消去,透过掌心,便可看到波光粼粼的水纹圈圈漾开,层层叠叠,上有虫蚊嬉戏。
他的身体正在消失,然而他并未有丝毫恐惧,只觉得平静。
这是要回去了吧这四个月就像是做梦一样。
“徐哲”
叶枫晚叫道,想在最后再看看这个在数月中助他良多的朋友,神色却在下一刻变得讶异而错愕。
他在注视着自己的背后。
得到这个认知的同时,徐哲的背后陡然蹿起一阵凉意,还不待他向后看去,便感到重心一轻,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狠狠拉扯着他,便向着身后的湖泊重重倒去
徐哲匆忙回头,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叶枫晚本能的朝着徐哲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
然而他透明的手只是穿过了温热的臂膀,然后迅速滑过徐哲的指尖,与之失之交臂。
眼镜掉落在岸边,这是第一声轻响。
不知从何时起,连虫鸣鸟叫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扑通。
重重的落水声起,打破一夜宁静。
叶枫晚高声叫着徐哲的名字,至少希望从湖面看到挣扎的波澜。
然而,没有。
徐哲就仿佛是消失了一样,仿佛掉入池中的并非活物,而只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落水漾起的波纹迅速变得平静,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叶枫晚再次望向湖心中央,已看不见藏剑山庄的虚影,徒剩月光皎洁,凄凄冷冷,寂静无声。
他再次垂眸,他胸膛之下的部分,也已经看不到了。
花满楼是个瞎子,却并不是一个一般的瞎子。
你哪里见过一个与正常人一般无二的瞎子呢,你哪里见过一个深夜时分,还神色安然的出没在湖边行走的瞎子呢
而花满楼就是。
他的手中提着一罐酒,并不是他要喝,而是他的朋友要喝。
只可惜他的朋友总是喜欢惹上麻烦,方才已拿着其中一罐酒匆匆离去,对他说,七童,你手中的这罐怕是要等到下次了。
瞎子的耳朵,总是比常人要灵敏的。
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