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整个人身处在一条颠簸的小船上,不知过了多久,那黑暗被漫无边际地光亮所替代,耳边似有人在抱怨:“这条山路是真难走,这车回去非大修不可,回去跟办公室的茹姐说点好话才行啊。”
旁边有人接道:“老张,就说不要开这辆车了,什么年代了,还手剥车,稍微爬点坡就熄火了……”
这些声音仿佛离得极近,就在耳旁一样,一字一句得极为清晰,渐渐得那谈话声小了起来,又不知过了多久,旁边似乎听见有人在笑:“还是小林好啊,人年轻,一上车就睡着了,不像我们这把老骨头。”
这是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呢,林容似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呢?她使劲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十足地徒劳。
她正觉得沮丧,忽地一记刹车,林容砰地一声装在前座椅背上,倒吸一口冷气,顿时从哪混沌地梦境中抽离开来。
开车的司机咬着牙骂:“这谁家的小孩儿,冷不丁从巷子里窜出来,幸好我开得慢……”
林容捂着额头缓缓抬起头,见是单位那辆熟悉的老爷车,旁边坐着的是科里的老油条,师兄坐在前面,依旧是二十多岁的模样,正转过头来问:“林林,没事儿吧?”
林容呆呆地摇摇头,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现实,她木木地问道:“咱们出发的时候不是下大雨了吗?”
师兄点点头:“那谁知道,才下了一小会儿,忽然一道惊雷,那雨就停了,干打雷不下雨。该我们运气好呗!”
运气好?林容喔了一声,望着师兄,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可惜一个人面容能改,眼神是改不了的,一个在古代度过一生的师兄是绝不会有这样的眼神的。她掐了掐自己的手,有点疼却又不十分的疼,她一时分不清,哪里是现实了?
见林容这样,旁边坐着那位老同事调侃道:“哎呦,小林睡了一路,迷糊了,再盯着瞧,你师兄脸都红了?”
林容瞪他一眼,道:“好意思,怎么不好意思,有人天天蹭下乡补助都好意思呢?”说罢,也不理那面红耳赤的老油条,忽赶忙叫司机停住,跳下车来。
师兄忙追出来,问:“你干什么去,还要赶着回局里开会呢,市里边的领导都在呢,你要敢翘会,老王头非叫你写满十万字检讨不可。”
林容一面往前跑,一面道:“就说我腿瘸了,帮我请个假。”
师兄却追上来,手里拿着一串古色古香的佛珠:“你东西,你忘拿了……”
林容茫然:“这怎么是我的东西,我怎么会买佛珠?”
师兄顿时大惊:“你不会是想赖账吧,你自己非要买的,还是我垫的钱呢?”
林容抬头,见天色阴沉沉的,似乎又要下雨了,顾不得纠缠,接过那串佛珠,大步朝家的方向跑去。
到家的时候,雨下得大了些,打开门,便见父亲母亲正坐在餐桌上吃饺子,见她回来,都是一脸的惊喜。
母亲站起来,拉着她的手瞧了好半晌:“哎呦,晒得这么黑了,不是说明天回来的么?饿了没有,刚好今天早上去海鲜市场,买了点皮皮虾,你最爱吃的,我马上去做。”
林容一时只觉得万分委屈,抱着母亲,大颗大颗的眼泪簌簌地落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