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此体弱,宴会还未开始便冷汗涔涔。即使是凭借容貌侥幸得宠,也无法诞育妖皇子嗣。”
清思倨傲道“阿谣,人贵有自知之明,如果我是你,就会用汗抹花自己的妆容。若如此,你或许还能留在大夏,安度余生。”
她望着清谣的面容,有些嫉妒,又有些庆幸。
面前的少女身着浅绯宫装,妆容淡淡。她的肌肤洁白无瑕,只是天生体弱,因此纤细眉眼总仿佛笼罩着霜雪,如勾勒水墨的黑白工笔画。
幸亏清谣天生体弱,又怯懦无比,作为竞争对手,根本不成气候,否则必为日后大患。
清思决定如过去一样,在最开始就摧毁清谣的斗志。
其实清谣不用问都知道这位七姐的想法。清思自小骄傲跋扈,是文帝最宠爱的嫡次女,无论何事都要抢得翘楚。
清谣孤独无依,正是嫡公主选的最佳对照。
清思要作诗,清谣便不可提笔。
清思要穿粉裙,清谣便只可着素衣。
清谣厌恶她,此刻也不想与她多费口舌。
“七姐要我如何”
“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清思语气缓和了些,“四姐最烦毛发吵闹的畜生,你却私自养犬,最后平白吃了挂落,那畜生也死了。”
提及小白,宽大袖袍下,清谣捏紧了拳头,金钗膈得她掌心生疼。
她以前骨头硬,死活不肯对两位嫡公主服软。于是后来,她偷偷豢养一只受伤的幼小白犬,却被四公主与七公主发现,两人刻意折辱她,便将白犬生生虐杀。
清谣喜欢什么,她们便破坏什么。
她原本认了,屈服了。
最后却还是走到这一步。
清思不提还好,提到这里,清谣仿佛心尖都在颤抖。
她被欺凌后,身上的每一寸痛楚。
哭泣的每一个苦寂夜晚。
接受命运后日日煎熬,唯一希望却又在最后被撕得粉碎。
她此刻的颤抖,究竟是因为恐惧,还是长年积累的怨恨
清思苦口婆心地劝说“你拥有的不多,要好好珍惜啊。”
闻言,清谣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张沾血的白色毛皮。
拥有的不多
但她不多的拥有,早就被摧毁殆尽,而唯一的期望,又在一月前被文帝撕得粉碎。
“是啊。”她轻声道,“要珍惜自己所拥有的。”
她如今只拥有一条性命,自然要好好使用。
少女面色越发苍白,但那双仿佛蕴着一泓秋水的黑眸,却越发明亮,仿佛火炬,熊熊燃烧。
清思没有察觉到清谣的决意,只看见她额头流出的更多冷汗,让那张美丽脸蛋失色了些。
但就在此时,她发现清谣目光忽然越过她,紧张射向了宫门外
而宫门外更是响起一阵惊恐低呼。礼官竭力大声地唱名,却因暗含的畏惧而破音。
整座宫殿的烛火都在瞬间摇曳,因为骤然降临的威压,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宫殿内雅雀无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或敬畏或警惕地望向宫门外。
清谣也看见了它。
她恰恰望见那双深邃漠然的金色兽眸。
这是匹高傲冰冷的银色巨狼,银白毛发犹如丝滑匹练,身形矫健流畅,肌肉线条随着它的行走缓缓起伏,没有人会怀疑蛰伏在它体内的强悍力量。
它进入大殿的瞬间,刀子般的霜雪寒风降临。
清谣听见,身旁七公主的声音犹如被掐住脖子的鸡,戛然而止。
而清谣自己也顾不上清思的表现了,因为在巨兽灵压降下的瞬间,她的心脏已然紧张到揪痛,心跳急促,她甚至害怕会被妖皇洞察到。
好在她并非孤例,全场都鸦雀无声,惊慌无比。
唯有随着它的逐渐走近,妖族士兵纷纷跪下行礼,铠甲发出肃杀之声。大夏君臣尴尬地站在原处,不过随着大宗师膝盖一软,深深匍匐,其他人也就纷纷跪地行礼了。
即使他是狼形。
这场和谈,渊辞甚至不愿化作人形。高傲怠慢,可见一斑。
渊辞从容自宫外踱步进来,清谣也更清晰地看清楚他的模样,额心生有残月印记,灿金兽瞳越发显得幽深。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冷漠地走上皇位坐下。
几乎没有人敢抬眼看渊辞,除了清谣。
她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渊辞的一举一动那是她筹谋一月的目标,是她能够含笑九泉的原点她不能害怕。
巨大的银狼怎么了,尾巴不是蓬松挺可爱的么多像她的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