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枭带着沈落枝回到金乌城的时候,已是子时夜半,金乌城上有铁质的大火盆哗哗烧着,将整个金乌城城墙照的灯火通明。
下方的蛮族将士十二时辰不停歇的巡逻守卫,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有一队人前来查看,比如耶律枭距离金乌城三十里时,便有斥候来探。
如此防卫森严,怪不得能在西疆打出一席之地来。
他们回了金乌城之后,耶律枭便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婚事,在沈落枝的建议下,他将婚礼定在了三日后。
三日后。
耶律枭瞧着沈落枝的时候,便觉得三日实在是有些慢了,他恨不得立刻便与沈落枝拜堂成亲,然后砸烂那个叫周公的门,天天行礼。
但瞧不见沈落枝之后,他又觉得三日太赶了,制不出来那么多东西。
大奉人重礼,婚事对于大奉人来说,是终其一生的大事,据说若是在大奉,起码要提前一年筹备。
耶律枭什么都想要,不仅准备了各种抢来的宝贝、连夜叫他的战士绣了两身喜袍,甚至还要搭建一个大奉的院子。
可怜了那些战士,五大三粗的,要捏着绣花针绣喜袍。
而搭建院子也分外艰难,西疆多砂石黄土,少木材,木料在这里是极其昂贵的东西,很少用来建房,大奉人在这里的房屋都是用黄沙黏成泥建的,金蛮人多用毛毡帐篷。
但耶律枭自从听沈落枝说过她在江南有一处水榭阁楼时,便非要做一处一样的,他用一批抢来的木头堆砌成一个简陋的木屋,带着一群西蛮将士东搭西建,做的热火朝天。
他并不懂江南的画廊回坊,也不知道什么屋檐落雁,画虎不成反类犬,做出来的房屋粗制滥造的不能入眼,就如同野山上的守山人搭建出来的小屋一样。
他做这些的时候,沈落枝没去管他,只在帐内静坐。
“沈姑娘。”沈落枝坐在帐内,煮着清泉商队送的茶包时,听见一旁的女奴艳羡的道“首领很疼爱您。”
这女奴自从被带回来后,便一直伺候沈落枝,做沈落枝的贴身婢女。
她一直在试图讨好沈落枝,不断地试图与沈落枝搭话。
沈落枝并未抬头,只瞧着她面前的骨杯。
骨杯粗糙,越发显得里面的茶金贵,嫩绿的那么一小撮,随着沸水冲泡在杯盏中打转,一股茶叶的清香气随着氤氲的水汽扑到沈落枝的眉眼间。
此茶名为春意绿,产自大奉东津苍松峰,口感清冽,如枝头嫩芽,以清香静远而闻名。
沈落枝并非品茶的行家,只粗粗知道一个大概,大奉人爱品茶,所以茶的种类繁多,她以前只尝过两次春意绿,没想到今日又能得见。
恍惚间,她从这杯茶里,嗅到了大奉的绵长岁月,瞧见了大奉的碧檐玉瓦,耳边仿佛都响起了闺中密友们调笑的声音。
“沈姑娘。”一旁的女奴以为她的大奉话说的不标准,所以磕磕绊绊的又讲了一次“首领,很疼爱您。”
往昔如梦,轻而易举便可被一道声音给打碎,这一次,沈落枝缓缓地抬起了眼。
她生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清凌凌的月牙眼,乍一看温柔似水,又生了一张玄月面,周身仿佛绕着一圈水雾仙云,纵然身处漫天黄沙之间,也不染尘埃。
女奴深绿色的眼眸里映着沈落枝的眉眼,一时失语。
这样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