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棠便往棠华院赶,途中路过池塘也没再喂小鱼,进了院子四处张望了一下,双福会意,随便问了一个洒扫的小厮,然后回道“少爷,双寿还没回来。”
“哦。”容棠收回视线,欲盖弥彰地轻咳了一声“我没找他。”
双福憋笑“是。”
用过午膳好一会双寿才回来,他在永安巷吃过,容棠当时正在午睡,醒过来便看见书房桌上昨日同一个位置压了一封书信,漆印有所重叠,看起来也是封好了重新拆开的,厚度比昨天厚了许多。
棠棠吾夫,见字如晤划掉,得书之喜,眶若复面。
于是容棠昨天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热气又往脑袋上涌。
他看完全篇,宿怀璟说他很开心棠棠这也有山茶花,收到信之后他便将那朵粉白山茶剪了下来养在美人榻边,这样写字累了的时候抬头一看,也能当容棠在那。
容棠怔怔的,下意识抬手轻碰了一下案头花瓣。
书信最后一句换了措辞。
延颈鹤望,祈盼锦书。
院外有鸟雀站在春日枝头啼叫,微风和煦,容棠想了一会儿,取下笔来,写道
怀璟,展信佳。
庆正九年春,三月,大虞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久居冷宫的五皇子甫一出来便被太傅赞为经世之才,当为辅政之臣;二是帝后及皇二子出宫东行,前往泰山祭祖,途中遇侠士乘白虎而来,扬言皇帝丰功伟绩、皇嗣品貌非凡,引异兽现世拜服,他自钦佩不已,特将祥瑞献给陛下,期盼能为皇家、为大虞奉献己身。
这两件事在历史上或多或少地都改变了大虞未来的走向。可在宁宣王府、棠华院,容棠只是一日又一日地随着日月起落入睡或醒来,日复一日地清晨去给王妃请安、午间回房睡觉。
一觉睡醒,春日绵长,坐在书桌前拆开一封墨迹刚干的书信,细细读完,再绞尽脑汁回复一封,一整个白日便过了去。
半月光阴如流沙,一晃眼到了三月十八。
高粱抬,红装起,描金彩绘的仪仗队伍一路敲敲打打,自宁宣王府起,绕半座四九皇城,最终停在了永安巷一户新搬来的人家门口。
据后来的人说,那天鞭炮红纸洒落满地,路上遇见的行人争抢红封,每一只红纸包里都是货真价实的银叶子。
聘礼抬了三条街,嫁妆陪了十里路,知道的说是宁宣王世子娶男妻,不知道的说是天子娶皇后娘娘。
端的是滔天富贵不竭尽,今朝喜事晓玉庭。
外界众说纷纭与容棠无关,他现在坐在马车里咳得肺都快出来了。
王秀玉原本不准他亲自迎亲,说让容峥或者容远替兄迎嫂,就连宿怀璟昨日送来的信上也说路程遥远,且要边走边停,担心他身子扛不住,要不就别亲自来了。
但容棠打死不干,一开始他想骑马,王秀玉却又拼命阻拦。最后母子俩讨价还价,王妃同意了他坐马车。
可他万万没想到迎亲原来是这么累人的一个活,哪怕坐在马车内不用一路笑着跟人打招呼,也实在架不住空气里鞭炮的硝烟味、喇叭唢呐吹吹打打的喜乐声、人来人往哄抢利是钱的笑声
容棠只觉得耳膜要炸,肺要坏掉。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他喝了半盏茶压下喉头痒意,理了理衣服正要下去接宿怀璟,却听见一阵倒吸气跟惊呼声。
叫声震耳欲聋,数不清的人在旁狂欢。
容棠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突然大亮,有人笑意盈盈地钻进了车内,温声问“我今天是不是可以唤你夫君了”
“”
容棠懵了一瞬,听见车外哄闹声,终于反应过来。
很好。
他来接亲,新娘子主动钻进了车里。
干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