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委会主任崔经武被带走调查,说是平反的受害家属收集了不少证据,联合举报。
沈华琳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根本担不住事,当下就泪如雨下。
老太太一向看沈华琳不顺眼。当年的事,老人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实际上沈华琳丢下那些个亲生骨肉,说是嫌贫爱富,实则不然,毕竟她的第一任丈夫是烈士,留下不少抚恤金,刚何况那时她公公的身份不低,在钱方面,即便她带着四个孩子,也不至于要拉下脸出门讨生活,老爷子保他们衣食无忧是没问题的。可死了丈夫的她,仿佛天塌了,顿时失去主心骨,根本不敢想象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十四年前的沈华琳,说走就走,没有任何犹豫,只因为早在离家前几天,她在京市街上与多年前的老同学崔经武偶遇,得知他妻子早逝的事之后,如解语花一般温柔安慰,而崔经武也是见色起意,让她抛下孩子嫁给自己,沈华琳哭着说自己放不下,然而没过几天,转头就投向他的怀抱。因为她找到新的主心骨,新的依靠。
这些事,老太太都是从自己儿子口中听说的,她打骂过自己的儿子,还试图绝食威胁,可他俩铁了心,最终无奈之下,她只能同意沈华琳进门。后来的十几年,沈华琳对她言听计从,要多讨好就有多讨好,老太太却始终没有放下对她的成见,一门心思盯着她,要求她必须对崔妙妙与崔沛视如己出。
老太太自始至终,从未将这个儿媳妇当成是自家人。她在电话里听说儿子的事,早已六神无主,此时看见沈华琳满脸的泪痕,反倒平静下来,狠狠将拐杖砸在地上。
“将近五十的人了,一遇到事就手足无措,哭得梨花带雨,是想让我一个老太太来哄你”老太太声音一沉。
沈华琳愕然抬起头“不是,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经武出事了,你光知道哭有什么用”老太太厉声道,“赶紧去走动走动,别拖,再拖就来不及了。”
沈华琳如梦初醒,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转身快步往外走。
她眼角还挂着泪痕,柔弱得像是风一吹就能倒,走到门边时脚步顿住。
沈华琳回头带着怯意问“妈,我不太懂,现在去找谁”
老太太几乎要喘不上气,脸色和嘴唇都憋得铁青,一字一顿道“那就等着他坐牢”
沈华琳吓得心头一颤,立马往外小跑“我去找唐秘书。”
革委会主任被带走的事,还没有传到宁荞耳中。
家里的行李已经陆陆续续被搬到军区大院,宁荞还没有去家属院看过,准备等到周日放假时再去。新的环境、新的邻居,宁荞在江珩的安抚下,不再考虑能否适应,更多的是期待。原以为长达四年的分别,是漫长的过程,可他努力争取,来到她身边,她就更不该踌躇不定。
江珩即将去北城军区报到,江源和江果果的转学手续也已经办好,明天一早就要入学。
宁荞心中惦记着家中的他们,有了更深的盼头,但也没有耽误学习。
她和室友们的专业不同,上课碰不到一块去,下午下课之后,先回宿舍和她们碰面,再一起去食堂。此时刚从教学楼出来,宁荞就看见崔妙妙和她对象余巍然正在教学楼外的花坛边的角落,激烈地争吵。
准确一些,是崔妙妙情绪激动,而余巍然如他的名字一样,可以说是“巍然不动”。
崔妙妙脸上抹了很多层紫罗兰粉,在阳光下出奇白,泪痕在脸上落下两道明显又狼狈的痕迹。
很显然,她刚刚痛哭过,情绪尚未平静,就被余巍然的一番话打断。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如果不是仗着这家世,仗着别人怕你在革委会当主任的父亲,谁会给你好脸色看”
崔妙妙抽泣着“我没有闹。”
余巍然又说道“我说过,在学校里公开我们的关系,影响不好。教授会以为我拘泥于情情爱爱,不是真正做大事的人。”
“我又没有影响你的学习,为什么不能”
“妙妙。”余巍然叹气,语气变得温和,“我说过,你父母和奶奶太溺爱你了,这样的性子,别说等到出社会了,就连在校园都有可能吃亏。你想想,除了马红枣之外,你在学校里还有什么真心的朋友吗或者有真心喜欢你的男同学吗”
崔妙妙一时失语。
“我是真心对你好的。”余巍然说,“否则你想,你空有家世,实则不聪明、不漂亮,我为什么要和你处对象妙妙,不要怀疑我。”
到了最后,崔妙妙被哄好了,依偎在他怀里落泪。
余巍然扶正她,说道“我现在要去给我们系的宋教授整理资料,上她的课要选修报名,这段时间先在她跟前混个眼熟。”
“你走吧。”崔妙妙说。
“真懂事。”余巍然抚了抚她的脸颊。
余巍然往教授办公室跑,经过宁荞身边时,微微点了一下头,带着彬彬有礼的微笑。
宁荞扫他一眼。
这位同学,看着道貌岸然,说出的话也是“功力了得”,谁能想到,在原剧情的后续情节中,他被揭露做了多么不要脸的事。
宁荞走近时,崔妙妙已经擦去眼角的泪。
她不自然地躲开宁荞的目光,快步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你是不是听见我们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