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你如果有事要忙的话,我可以自己回家的。”
颜暮却坐在她惯常坐的专属位置上,目光略有一丝的空洞与呆板,好像对于他这种极有想法和思路的人来说,这样的神态太过于危险。
不自知的颜暮游离在外,无疑是在想今晚无法视而不见的沈光耀。离婚的提议已经有一阵子了,她在想今晚有无平心静气商讨的可能,然而她对沈光耀的刻板印象下,他不会容忍任何有关自己的花边新闻,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自己主动提离婚并令其生效。
直至蒲予晖量体裁衣以后,如松柏一般的清瘦身影杵在了她的身前,她的思绪总算渐渐回到了当下。
“不急,”颜暮显得极为负责,“送你回去的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
“阿姨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颜暮是想过,有朝一日,儿女会替父母分摊他们生活的困苦,问询他们的为难之处的,却不料,她始终没能等到儿子的真正长大。
这句话本应该是出自沈珏之口的,如今却经由另外的小孩宣之于口,颜暮也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她想她应该是宽慰的,血缘从来不是人和人之间唯一的连接。颜暮的眉心旋即松动起来,和煦如春风地笑了笑。
而敏感如蒲予晖,他立马意识到他这句话的失言。他自知与阿姨不过有一面之缘,阿姨好心为自己谋化一份可靠的前程,自己无论如何不应该去冒犯别人的。
颜暮一句话匆匆带过,“不过是家庭生活当中的一些琐碎。”
然而,蒲予晖无论如何劝自己不该多管闲事,更不该惹祸上身,他过分强大的听力和记忆力其实早就令自己推导得出阿姨所在的公寓有个不速之客的结论,至于不速之客是谁,大概就是别人口中的“先生”了。
蒲予晖强大的共情能力,使他无法做到真正的置身事外。
但他为了避免阿姨的担忧,他无疑以尊重的口吻,佯装完全不知情道,“那就祝阿姨早日解决麻烦了。”
颜暮笑容无忧,“多谢你的祝福。”
“你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信息也都登记了”颜暮声音仍旧沉静得如同潺潺泉水,不经意之间温润万物,她抬眸,“处理好的话,我便送你回去吧。”
蒲予晖没在执着自己如何回去的这件事,他找出自己的身份证,疾步奔向柜台作登记。
颜暮知晓困窘的少年实在不好意思接受三番两次的善意,如果她冒昧地再去请蒲予晖吃顿昂贵的西餐,反而容易适得其反。于是她趁蒲予晖最后登记信息的瞬间在临近的便利店扫了一圈,看见有新上架的海苔饭团,左右不过十元一个,她顺手多拿了两份,又让便利店的工作人员帮忙加热了两分钟。
等到蒲予晖上车时她又悄悄藏好。
当车子到达目的地附近、蒲予晖转身松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时,颜暮再想方设法拿出来,有条理地塞进蒲予晖的书包两侧的兜里。
专心致志解安全带的蒲予晖并无知觉,他下车后又跑到驾驶位的一侧与颜暮诚挚告别。
他笨拙得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对这份工作的珍惜,对她亲自接送的感激,但沿着上坡路走着走着蒲予晖觉得书包愈发沉了起来。
用不了多久,他当然察觉到了这个不为人知的礼物。
两个巨无霸一般的饭团就塞在他书包的两侧,上面的标签写着,一个是新奥尔良的,另外一个是培根玉米的,他一手将其掏出来,握在掌心,饭团是温热的,还散发着海苔淡淡的清香。
夕阳西下,这是少年难得心中喜悦地爬上了城中村一层又一层的台阶。
送完别人家小孩的颜暮并没有立刻掉头回公寓,她的车停在了一家鼎鼎有名的西餐厅外,她体面地走进去,悠闲地吃完她的意大利面,最后才趁着夜色辗转回去。
期间,文文和阿沅发来了先生盛怒的各种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