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个男的在后头追,钟弥顾不得鼻梁酸痛,低头往他怀里一躲。
身后走道里,脚步声轰隆隆传来。
沈弗峥察觉,没夹香烟的一侧手臂拉开车门,让钟弥躲了进去。
没隔两秒,一个两个三个,斯文的,不斯文的,通通都追出来深情喊着,一口一个弥弥。
沈弗峥站半敞的车门边,侧首看着那三个连追带喊没了踪影的男人,目光一收,低眼问车里的钟弥“哪个是你对象”
钟弥小脸一皱,头疼道“呃不好说。”
一个是情窦半开学人恋爱的年少初恋,一个是要追她没追上的高中同学,还有另一个是骗她闺蜜感情的渣男混混。
不好说,这话听着渣透了。
钟弥反应过来,眨了下眼,只能声音诚恳地再补一句。
“是真的不好说。”
好像更渣了。
沈弗峥却笑了,轻轻一声,唇边淡白烟气疏疏逸散,没什么计较。
人走了,长街寂然。
沈弗峥抬抬下颌示意她往里坐,钟弥一愣。
“送你回家。”
见钟弥不动,他神情几乎没有浮动,只有眉峰微微凛起,一股子不声不响的威压之感,呼之欲出。
“你今晚还要再进去找第四个”
钟弥顿了两秒,抚胳膊,摇了摇头。
不进去了。
她穿着布料单薄的蹦迪小吊带,居高临下的视角一览无遗她胸口处的一爿春光。
昏昧里,白玉一样的质泽。
她刚刚跑过来,气息不稳,胸口随呼吸起伏着,像晚风拂过鲜嫩花瓣的饱满纹浪。
站在车外的沈弗峥很快移开视线,草草吸两口香烟,将烟头丢在地上碾熄。
他少有抽急烟的时候,等坐进车里,闻到近旁少女身上清甜的花果香,方才嗓子里腾升的躁气,不散反聚。
车子到巷口,光暗了下来。
附近一带在修路,小碎砖换成了更有古城韵味的青石板,这一段的新路灯还没安排上。
钟弥往前看了看说“前面没灯了,路不好走,就在这儿停吧。”
闻声,那位车技非凡的司机只缓了车速,从中央的后车镜里看沈弗峥的意思。
他好整以暇地靠坐着,声音也融于夜色一样淡“没事,送你到家。”
闻声,钟弥坐正,两只手撑在两侧车座上,下意识夹着嗓子道了句谢谢啦,声线糯糯甜甜,等她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迟了。
沈弗峥已经朝她看过来,嘴角微斜,一抹颇有意趣的笑。
钟弥慌忙解释“我,我跟我外公才这样说话的,我刚刚,我就我是故意这样撒娇讨他开心,刚刚是无意。”
钟弥解释的时候,他一直以一种纵容又耐心的目光看着她,以至于当他问出“我像你外公么”这句话,钟弥久久愣住了。
车子继续朝里开。
光影愈昏,直至有光处,半明半暗地透过深色的窗,一帧帧淌过他们。
而钟弥的目光,几乎与这些驳黄的光影同步,于晦靡中细数他脸上所有可窥的情绪,明暗蒙翳,如砚里化不开的一团墨气。
她看不清,咽了一下喉咙,鬼使神差地说“是有一点点像的。”
那种敷陈楮墨也不能言明的孤高,似岭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分明寡寒,却遥遥远观出温柔之感。
是有点像的。
钟弥掌心发燥,想握住什么,却只是虚无地攥了攥手指,正试图调整呼吸,又听到身边的人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