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没什么顾忌地握住虞倦的手。
虞倦没有和别人有过这样的亲密接触,来到这个世界前不知道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对他而言,和人握手变成了一种条件反射,是周辉月虎口处有着薄茧、粗糙的皮肤,不会令他刺痛,但一碰就会立刻察觉。
那是长期握着手杖留下的痕迹。
虞倦一怔,但没挣脱开。
他是一个很自我的人,总是独自一人,经历很少,是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太敏感,但不是傻。不是从现在这一刻,而是从很久之前,周辉月打开起居室的门,来到只有虞倦一个人的放映室。如果这个人不是周辉月,虞倦不会默许对方握住自己的手,看一部又一部电影。
但是没有办法,现在什么都变了,虞倦的指尖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他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又被周辉月按住了。
大约是几个星期后,虞倦察觉到不对,周辉月没再询问过那个爱情故事,似乎也忽然失去对命中注定的恋人的兴趣。
虞倦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是不想再麻烦作为病人的自己,还是像快速解决剧情那样不再有必要,或者是从一开始,周辉月就知道这是一个谎言。
如果周辉月知道是假的,为什么要反复询问自己一个不存在的人。
虞倦这辈子后悔的事很少,无论做了什么都会承担责任,但只要想到那个虚构的爱情故事就会后悔。一次又一次,为了弥补最开始的过失,他对周辉月说了更多的谎言。
谎言像甜蜜的糖果,虞倦想喂周辉月吃下,欺骗这个人的心。但不知不觉中,他好像把自己的心也裹上了蜜糖,装进了玻璃罐中,送给了周辉月。
他们是欺骗者或被欺骗者,有些东西是假的,但糖是真的很甜。
就像医生说的那样,虞倦的病情发展得很快,保守的治疗手段用处不大,病痛和虚弱自心脏处泵出,迅速蔓延至全身。
一次复诊过程中,下楼
梯时,虞倦不小心跌倒,一头往下栽去。
虞倦的本能是想拽住身旁的周辉月,余光瞥到那根手杖,慢半拍地意识到了什么,想要硬生生地压下手。
然而周辉月的反应比虞倦快,他的力气很大,手也很稳,揽住了虞倦的腰,牢牢地握着。
与此同时,虞倦也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摔到了地面,又顺着楼梯滚了下去,很清脆的声音。
一旁陪同的护士吓了一跳,忙着要叫人过来。
“没碰到哪吧”周辉月这么问的,手臂搂得更紧,像是要把虞倦整个人禁锢在怀里,“医院的设计不好,楼梯太陡了。”
虞倦低着头,没说话,从周辉月的角度,能看到他很尖的下巴,然后听到他说“嗯。”
其实他们都知道不是,是虞倦病的没有力气。但他们都需要借口,一个借口,掩饰虞倦高傲的自尊心,掩饰破碎的伤痕,维持表面的平静。
好一会儿,虞倦感觉自己不可能再摔,用手肘定了下周辉月的腰腹,问“你的东西,不捡了吗”
周辉月说“不重要。”
又说“我想抱你,可以吗”
没等虞倦同意,周辉月就低下身,打横抱起了怀里的人。
七八岁后,虞倦就没被人这么抱过了,他把脸埋在周辉月的颈窝,自暴自弃地同意了。
周辉月就这么抱着虞倦上了车,他走得很慢,但也很稳,不会让虞倦再摔。
中途出现了一个很小的意外,这一幕被人偷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