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抹,猫终于捉到老鼠的笑容。
混乱与激动,都消失了。
元观蕴的大脑空白了一瞬,而后,他的心开始一路往下坠。
他不应该将黑娘说出来。
皇后诱使他说出他最在意的。
却不打算满足他。
当元观蕴再度从太极宫、回到掖庭自己的住所时,住所已经发生了改变。
举目望去,红绸系柱,绢花绑树,还有一盆极珍贵的红珊瑚盆栽,放在石桌之上,旁边环绕着打开的匣子,匣子里头,金珠玉饰,昂贵万分。
和他简陋的小院,格格不入。
“明月奴”黑娘焦躁不安地走上来,“刚才有人过来,放下了这些东西,说是尹家给你的见面礼,说你若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生活上有什么习惯,也请尽管转告她,尹家一定会在公主府中帮你准备妥当。”
“尹家是端朝首富那个尹家吗”
连深宫里的黑娘,都听过这个名字。
“他们送来这些,你”
元观蕴看见黑娘眼中深深的担忧。
他推开房门,走进去。
房间里也多了东西,是一件大红嫁衣。
坠明珠、刻金线,宝光熠熠,奢华得与这间陈设简单的屋子,格格不入。
元观蕴进了屋中,便回到了唯一能带给他些安全感的地方。
他盘腿坐在地上,面朝那袭嫁衣。
而后,对黑娘平铺直叙
“我要嫁给尹家的郎君。”
“可你是”
“这不重要。”元观蕴知道黑娘想说什么,打断她,“这不重要。如果嫁人就可以带你离开皇宫的话,嫁人没有什么问题。嫁人之后,也许我可以求他放我们离开;也许我可以假装病亡离开;也许我可以直接逃从公主府逃走,总比从皇宫逃走简单。”
黑娘悲哀地看着他。
她像是早已知道,他做的种种,都是蚍蜉撼树,一场无用功。
“皇后问我想要什么。”元观蕴继续,“我说了。我想要的只有一点。”
“她骗我”
他冷冷道。
“她不会放你走。她会把你扣下来。”
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一个长在掖庭、朝不保夕的公主,有什么值得皇后这样做
元观蕴不知道。
“凭什么”他问黑娘。
“他们富有四海,天下都是他们的。而我,我只有你。”
“从小到大,我都在躲着他们。
可他们,还是不愿意放过我。
一个公主,在出嫁的时候,想把自己的乳母,自己从小到大唯一的亲人带走,有什么错,凭什么不被允许”
黑娘在元观蕴身旁跪下。
她看着这不甘心的孩子,她用双手握着他的手,匍匐下去,以额头紧贴。
泪水长流。
“明月奴,不要让仇恨毁灭你。”
“你走吧。我留在你身边,只想看你从这里离开,永远离开。”
“仇恨毁灭不了我。”
元观蕴擦去黑娘的眼泪。
“他们,也毁灭不了我。”
或许,这是“野心”的火焰,第一次在他瞳中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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