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将平息了些许痛楚的伤口再度被贯穿,然而这一次,却不再有喷涌而出的鲜血,虞画澜想要疼晕过去,可那柄断剑上显然有某种灵息流转,让他始终清醒。
甚至比之前更清醒。
凝禅近乎怜悯地看着他“虞掌门,为什么你会觉得,我的灵息连四方神兽都能骗过,却不能骗过你呢”
虞画澜口中不可置信的喃喃声骤而停滞。
他的眼珠慢慢转动,直勾勾地落在了凝禅身上,他听到了她说的话,却仿佛一个字都听不懂。
“你猜我为什么明明可以沟通四方神兽,却只觉醒了两道四方脉”凝禅居高临下地落下目光“因为,你我虽能翻山移海,搅动天地,四方脉中的力量,却终究是借来的。”
“四方神兽借力于天地众生,你以为这借字,是谦逊或礼貌吗”
“借的力量,终究是借。借得再多,你也要首先记得”凝禅俯身,一指虚虚点在虞画澜的额心“你我皆是凡人。”
凡人,就不要去肖想那些本应属于天地的东西。
借的东西,也总是要还的。
正如此刻。
凝禅借了自己的灵息给他,她不想借了,所以虞画澜就只能还回来。
“还有,你怎么有胆让我给你做替身傀。”凝禅笑得好奇却残忍“你的灵脉早就烂啦。”
她边说,边收回了手。
一抹灵息从虞画澜的额间被硬生生抽出,然后被凝禅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被虞画澜视为珍宝,机关算尽才堪堪得到的灵息,对凝禅来说,不过是毫不在意的一点微末。
这样从虚空抽了点儿灵息出来,她都觉得有些恶心,甩开了那抹灵息后,下意识拍了拍手上莫须有的灰尘,边回头看向虞别夜“你杀”
口气随意得像是要让他来杀一只鸡。
虞别夜手里多了一块手帕,他牵过她的手,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仔细擦干净“我杀。”
他认真地擦完她的手,用灵火直接将那块手帕燃成了灰烬,然后才转身看向虞画澜。
虞别夜从未以这个角度看过虞画澜。
他记忆中的他总是高高在上的,他位居浮朝大陆修仙界的最顶端,翻手为云覆手雨,只消他想,他便可以让一座画棠山都化作终年白雪的牢笼,将山中变成一座祭献的高台,也可以在谈笑间夺去无数人的性命,正如他将那么多的土蝼妖与半妖一并投入秘境之中,与祀天所开战,都只是为了消耗一些产能过剩的人造半妖一般。
但此刻,他这般狼狈地跌落在地面时,真的很像一条狗。
不,他甚至还不如一条狗。
他更像是一具早已沉溺腐烂于贪婪欲念与虚伪之中的尸体。
虞别夜想过很多次,自己要如何将虞画澜杀死。他设计过许多酷刑,甚至那些想象一度成为了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
但此刻,真正到了他可以在一念之间就取了虞画澜性命的时候,他却甚至连一根手指都不想伸出。
不是什么释然,也不是什么大彻大悟,更不可能是原谅。
是他觉得他太脏了,连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恶心。
虞别夜抬起一只手。
湮灭之力闪烁在他的指尖,只消触碰到虞画澜,就可以让他从这个天地之间烟消云散。
但虞别夜却只是让这份湮灭之力没入了虞画澜的体内。
几乎是同一瞬间,虞画澜撕心裂肺的嘶叫声开始响彻天地,他的面容扭曲至极,身躯
却依然不能动,别惊鹊觉得太吵,给他扔了一个禁言,然后看向虞别夜“你给他搞了点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