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是扬州的雨季,夏季的台风带来充沛的降雨,林誉之白天忽然说出门,到晚上才回来。
那么大的雨,公交车停运,路上的出租车也少,谁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他只撑了一把大黑伞,头发和手指不住地往下滴水,看起来像刚被人从瘦西湖中打捞出来。回到家时,一身的水,冷得发抖。林格倒热水给他,发觉林誉之的手冷得如冰窖中出来般。
他只是微笑着说别急,他凑够了罚金。
钱是那个和他断绝关系的舅舅借给他的。
彼时林誉之的姥爷早已过世,听闻他遗嘱中没有留给林誉之一分一毫。林格想不通林誉之如何又从舅舅那边“借到”钱,更想不到自尊心极强的林誉之怎样开了这个口。
她只记得淋雨归家后的林誉之说冷。
林格走过去,张开手抱住兄长,林誉之避开,不想让自己湿淋淋的衣服弄脏她。但林格执意要抱,红着眼,张着手臂,僵持良久,他终于顺从地让妹妹抱了他。
林誉之微微低头,下巴放在妹妹肩膀上,叹了口气。
他的体温像潮湿山林里的温泉。
“格格,”林誉之低声说,“别怕,哥哥会照顾好这个家。”
林誉之的确做得很好,多年过去,他打工赚钱赚他和格格的生活费,拿奖学金给龙娇缴医药费,寒暑假接几份家教的兼职,有时累到在公交车上睡着,坐过了站,再徒步走回去。
长兄如父。
现在的林誉之仍旧是优秀的兄长。
他的新房子的确很宽敞,有着落地窗的大平层,还有三个带卫生间的南向卧室。
龙娇对此十分满意,她最终没有和林格睡同一间房,而是在林格的隔壁。
她也发觉,女儿有轻微的神经衰弱,稍有些动静,林格也会惊醒。
搬进林誉之家中的第一晚,林格就失眠了。
凌晨两点钟,她口渴。
打开冰箱,拿出一瓶饮料,借着冰箱的光,林格看背后的营养成分表和热量。
看到一半,听到林誉之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林格不回头,继续看“读营养成分表。”
林誉之喔一声,挺礼貌“慢慢看,别感冒。”
他从餐边柜上拿起水杯,接水,转身离开。
林格蹲在冰箱前,继续安安静静地读完剩下的部分。
喔。
糖分超标,不能喝。
她重新关上冰箱,拿起杯子,打算重新去接水,一转身,看到林誉之坐在餐桌前,把林格吓了一跳。
林格下后退“你怎么还在这儿”
“不用露出这种表情,也不用对我这么防备,”林誉之端起水杯,他说,“林格,事情过去那么久,我早就没那心思了。”
林格问“什么心思”
“你前几天反复提起的心思,”林誉之终于凝望她,他穿黑色的家居服,朦胧灯下更显清隽,连发丝都是平和的、年长兄长的柔和光,“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好好照顾妈还有你。”
林格说“不用你照顾我,我已经是成年人了。”
“是,”林誉之说,“但我也要为当初的事向你正式道歉。”
林格说“什么事”
林誉之说“我不应当和你在暑假尝试做,爱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