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放到完全浸泡浴缸底,冷不丁想起林誉之的话,她又拧紧水龙头
。
兄长的话仍旧有些分量。
尽管林格不想承认这点。
她有时会分不清林誉之的角色定位,
◥,
林格横竖瞧他不顺眼,二人关系也僵硬到冰点,每日横眉冷对,互不相让。
而在龙娇将林誉之强行送走后,年夜饭时,林誉之抬头往楼上那一望,令林格察觉到他其实也很可怜。
无论林誉之是不是她爸的私生子,抑或者,林誉之是不是私生子他的的确确是无辜的。在他的母亲路启藻过世之前,林臣儒去北方接林誉之时,他的确不知自己是“有罪”的。
人无法用理性审判身边的人。
林格无意为破坏家庭的第三者开罪,她只是觉得不明真相的林誉之可怜。
这份可怜让林格改变了对林誉之的态度,甚至主动说服林臣儒,将林誉之接回自己家中。
重新回到家里的林誉之,对林格也不再冷冰冰。
林格愿意将其归结于两人在新年的那一次对望,那次对视让他们察觉到对方都不是坏人。她不确定林誉之是否想要一个妹妹,只知他再度融入家庭时,每次帮她拿拖鞋,用的都是整个右手,稳稳握住,轻轻放下,不发出一丝噪音。
林格也在那个时刻不再排斥和林誉之一同上下课走路。
她还是有自己的朋友,伙伴,叽叽喳喳,聊上一路,开开心心地回去,每每此刻,林誉之都是安静地跟在她身旁,一言不发,只会在她快要走下人行横道的时刻及时将她拽住,或,伸出手垫在她额头前,阻止她撞向电线杆
他只会无奈地叹气。
人不会天生成为好哥哥好姐姐,一切的兄弟姐妹情谊都缘于后天的学习。他们在十几岁时才开始笨拙地练习如何成为兄妹,只是林格笨拙到越了边界,冲破兄妹的小船,直接开上谷欠望的巨轮。
有个东西叫做“韦斯特马克效应”,一般指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孩子,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也会触发人类本能的亲缘监测机制,令他们彼此间无法产生有效的性吸引力。这大约是诸多文艺作品中竹马打不过天降的因素,也令林格成功地将每一位无血缘的竹马都处成了手足,却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将天降的“哥哥”模拟为爱人。
林格说不出林誉之吸引力的,在她瞧来,他的一切都是闪闪发亮。
他会弹吉他,会吹箫,学校校庆文艺汇演时,他用吉他为另一个同学伴奏,台下尖叫连连;结束时,林誉之手里的吉他忽然变了调子,是跳出既定乐曲之外的几个音节,熟悉的“祝你生日快乐”,最后一个音落下时,师生掌声如雷,都以为林誉之是为校庆的预热,只有台下憋红了脸的林格知道,那其实是在祝她。
那天是她的生日,林誉之在弹“祝你生日快乐”时,视线遥遥穿过人群,稳稳地落在她的身上。
他们总能准确地找到对方在哪里。
兄妹未能情深之时,他
们就能感应到彼此的存在。
而在林臣儒入狱之后,
他们才彻底成了同一艘孤舟上取暖的旅人。
长兄如父,
长兄如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