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有一次机会,陈云起的手握住了别在腰间的砍柴刀。
就算梁叟深受重伤,难以起身,也不是一个凡人轻易能斩杀的,陈云起早就从玉琢口中了解了五境修士的可怕。
他清楚,自己将要做的事,或许和蚍蜉撼树,螳臂当车没有分别,可就算如此,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凡人或许是蝼蚁,但蝼蚁,也有出刀的权利。
陈云起的手握紧了刀。
山风刮过林间,古树参天蔽日的枝叶中投下微末日光,周遭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见。
就是这一刻,陈云起拔出了刀,少年的身体高高跃了起来,刀锋落下的方向正是闭目修行的老者。
那是他出过最快的一刀,如白虹贯日,刀锋携雷霆之势,落在了修士最为重要的黄庭之处。
鲜血自伤口涌出,梁叟猛地睁开眼,对上陈云起满是仇恨的双目。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凡人,竟有胆子向自己挥刀。
这一刀出得太快,加之他本就在调息镇压水精,猝不及防间竟让陈云起得了手。
干瘦如树皮的脸因为愤怒更显阴戾,梁叟含怒拂袖,落在山石上的陈云起便倒飞而出,身体撞上地面碎石,接连滚了几圈才止住去势。
手中砍柴刀滑落,在方才梁叟随手一击下折断为几截,陈云起余光看见似乎并无大碍的梁叟,心中升起一股绝望。
心血翻涌,他感受到五脏六腑都传来剧痛,口中因此呕出大量鲜血,连爬起身的力气也不剩。
他没有机会了。
陈云起的刀成功伤了梁叟,但也仅此而已。
一把砍柴刀,又怎么可能真的杀得死五境修士陈云起清楚这一点,所以他选择在刀刃上涂上剧毒。
可惜这也不能将梁叟如何,只带给了他些麻烦。
钩吻的毒性,即便是修士,也不能完全免疫,何况梁叟体内本就有残毒未清,此时钩吻入体,加上被打断了对水精镇压,他的身体越发衰弱。
梁叟飞快封住自己周身几大穴窍,阻止毒素蔓延,低头看着腰间伤口,心中怒火越发高涨。
他竟然为一个凡人所伤
梁叟看向陈云起的眼神恨不得将其剥皮拆骨,碎尸万段。
他伸手再一抓,原本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少年落在他手中。
梁叟掐住陈云起脖颈,看似枯瘦老朽的手轻易将他举起,陈云起像是一尾离了水的鱼,在窒息中徒劳地挣扎着。
“既然侥幸化解了老夫在你丹田留下的灵力,便该感谢天道庇佑,是谁给你的胆子,还敢向老夫出刀报仇”梁叟以为,陈云起是在为自己报仇。
他不记得自己在争夺杏果之时曾随手重伤一个凡人,也不会相信,有人会为了这个凡人,不惜自己的性命,向他挥刀。
陈云起也是此时才知,原来他丹田险些被毁,也是眼前老者所为。
他看着梁叟,被血脏污的脸上,那双眼黑得发沉,却不见多少畏惧。
在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梁叟鹰爪一般的五指缓缓收紧,他眼中闪着阴戾残忍的光“看在你曾经帮了老夫,今日,我便留你一个全尸。”
如果不是现下境况不佳,他不会让这凡人轻易死去,定要让他尝尽世间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要杀他”
少女空灵缥缈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梁叟瞳孔一缩,目光循声望去,只见树荫尽头,少女站在树下,一把纸伞浮在上方,隔绝了日光。
梁叟并未因眼前只是个羸弱少女便放下心来,他心中惊疑不定,她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甚至没有感知到任何她出现的迹象,难道她的修为,比自己还高
这怎么可能
姬瑶向前踏了一步,于是转瞬,她已经到了梁叟盘坐的那块嶙峋山石前,玄黑披风扬起一角,她神情漠然如初。
梁叟心生不妙,擒住陈云起脖颈的手一松,将他向前一扔,随后纵身而起,尽全力向少女拍出一掌。
纸伞飞旋着,伞下,姬瑶抬眼,恍如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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