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田正子的尸体早已不在原地,如今甚至没有一个可以毫无负担承载众人目光的中心。
于是栗山阳向成了一个替代品,即便他并不习惯担任揭露真相的责任。
“你确定吗”目暮十三追问,他的视线在大津五和和青年身上来回挪移,“你是怎么”
“思考一名精神病患者的供词。”医生皱起眉毛,不慎在语气中带出一点傲慢,“你是怎么想的,警部”
“这无疑是对一位尽责母亲的冒犯,事实上,我从未见过有任何枡空小姐的亲属前来探望。”他说着叹了口气,用手指揉了揉眼角,“本来只有她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现在秋田女士又”
目暮十三为难地左右摇摆,但栗山阳向觉得他更期待自己能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
青年也忧愁地叹了口气。
秋田正子和枡空优明显表现出了两种相差迥异的经济水平
枡空优有预存在医院里的两千万保证金,有满满一抽屉价格昂贵的糖果;秋田正子则穿着洗得发白的衣物,通过医生介绍的临时工维持生活。
她们俩长得也一点都不相似。
而且,在还有五百万保证金,以及医生介绍的、工资微薄但足以维持生活的工作的情况下,秋田正子仍然坚持停止治疗。
和之前一年半的行为相比,她表现得太矛盾了。
他试着用拉丁文又问了女孩一遍“那位女士是你的母亲吗”
整个句子对于女孩来说又过于复杂了。枡空优露出茫然的神情,停顿片刻,伸手扯住他的衣角。
然后指向大津五和,断断续续地吐露出一串分离的、难懂的古怪音节。
目暮十三将希望的目光投向他“她在说什么”
在心中犹豫了一秒做伪证的可能性,栗山阳向遗憾地回答“很抱歉,目暮警部,我并不能听懂这种语言。”
这声音听起来十分怪异,没有任何属于人类当前所用语系的特征,再结合他原先听到的只言片语枡空优曾认为她有位圆锥形身体的朋友这些微末的线索已经足以挑动他敏感的神经。
“你把这称为一种语言。”大津五和将手插回口袋,“作为她的主治医生,恐怕我无法认同这个看法。”
仿佛意识到那一次的交流不过是机缘巧合,女孩抿了抿唇,重新低下头。
但这样逻辑自洽、动机鲜明的行为,正说明她其实拥有清晰的自我意识。
栗山阳向甚至有些怀疑,他敲门时听见的响声是枡空优特意弄出来的。
“目暮警部,这是一个足够鲜明的疑点。”栗山阳向看向举棋不定的警部,“秋田女士在医院预留的保证金还剩下足足五百万我想,不管评判标准是什么,这都不是个拮据的数额。”
他用眼角的余光觑着医生,发现在他谈到五百万时,对方脸部肌肉有着一瞬间不自然的抽动。
这意味着医生对她们的资金状况并非全然不知。
目暮十三睁大眼睛“那就是说,她们因为没钱治病所以才要出院的说辞是假的也就是说大津医生的供词”
大津五和眉头紧锁,但抢在他开口之前,青年先一步道“无论她们究竟有没有钱,医生在这件事上并没有撒谎。我之前与秋田女士在食堂的同事谈过,她们同样这样认为。”
甚至就在秋田正子领着女孩走错房间时,她也是那样对栗山阳向说的她们的确打算明天就出院。
“除了那些昂贵的糖果,秋田正子的私人物品里并没有超出她消费水平的东西。”松田阵平说话时,脚边正躺着两个行李袋,很好地解释了他段时间的沉默。
目暮十三被他们弄得有些晕头转向“医生没有说谎的话,那她们究竟是有钱,还是”
“如果她们真的不是母女关系的话,我想这个问题已经有了解释。”松田阵平冷静地回答,“有钱的只有病人枡空优,而秋田女士作为她的护工,经济其实并不宽裕。”
护工。
这个用词要直白尖锐得多,栗山阳向忍不住揉了揉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