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函疲惫地阖着眼,睫毛湿津津贴在一起,眼尾压出条温柔至极的褶皱,闻言,他给自己换了身干爽洁净的衣裳,徐声道“让他进来。”
宋玢刚一进来,盯着他左看看又看看,突然意有所指地笑了下“得了啊,楚明姣又不在,你这是勾谁呢。”
他从小这样说话惯了,就是欠,反正结识朋友也没别的目的,不巴结,也不讨好,自然想说什么便说什么,自己也落得轻松。
汀墨想,这人可真会插刀。
哪里疼往哪戳一下。
“是海棠山出了问题”江承函默了默,没脾气一样将他的话略过,温声问。
“海棠山好得很,没问题。”宋玢眼珠子转了圈,摆摆手道“我这次来,不是为了公事。纯粹是自己有些问题,需要神主殿下解惑。”
江承函望向他。
“半个时辰前,我稍微摸到了点掌控天青画的窍门。”像是为了节约时间,宋玢飞快道“只有两息时间,没有任何人干扰,给你说真话的机会。”
说罢,他唰的一下,从灵戒中抽出一张画。
那画像个囊括一切的小天地,完全展开的一刹那,江承函敏锐的感知到,一直蛰伏在袖口里,隐入肌理深处的银丝如同失去方向般,洞察力降至零。
天青画上的混沌之力暂时干扰了这片空间。
“时间宝贵,这东西我两个月只能动一次。”
宋玢一改楚南浔之事后和楚明姣同仇敌忾,一致对江承函这个“外”的姿态,他睁大眼睛,一张俊俏的脸因为激动而泛出点红色来“楚南浔是不是没死。”
江承函抬眼,静静望着他。
“还不说是吧”宋玢从灵戒中掏出两块卜骨,忍不住道“我原本只是心血来潮才占了一卦,谁知出现这种结果。我还不信邪,活活耗了十年阳寿,又算了两次。”
他声音大到能将房顶掀了“死人还能有命定姻缘线楚南浔还能和余五姑娘修成正果怎么修结冥婚吗”
“还有苏韫玉。”他转过身,无法理解一样又掏出卜骨,咬着字说“他和楚明姣怎么回事呢大祭司当年给他们卜的那卦我看过,那红线隐隐约约的,不算明显。这个呢,线红得都要怼我眼睛里去了。”
“你们四个玩我呢”
话音落下,却见江承函的眼神慢慢落在那块卜骨上。
他长相其实最是清疏淡薄,可因为通身温和的气质,给人的感觉总如瑶林琼树,仙露明珠。不了解的人不敢过多接近他,了解的人也不会十分惧怕他。
唯独此时此刻,他凝望那块卜骨上交缠的红线时,眼神敛去霜雪的淡漠,也撇开素来柔和宽纵之意,瞳色偏淡的瞳仁中,点墨般晕开。特别是他睫毛上下翕动时,因为受刑而难耐的汗水湿漉漉拖旖着,现出点从所未有,直击灵魂的危险之色。
不知看了多久,他食指落在卜骨上。
轻轻一敲。
线从中间断成两截,宋玢万金难求的卜骨也于此时应声而碎。
神力骤然迸发,不论是天青画还是袖中牵制人的银丝,皆有一刻栗然迟涩颤缩,宋玢被这股浪潮掀翻,四仰八叉地甩在地面上。
他不可置信地喃喃“你这是你居然动怒了吗”
下一刻,他意识到不对,爬起来,狼狈地理了理衣袖,梗着声音道“你冲我凶什么,你冲我凶有什么用”
“人都跑凡界去了,你倒是追啊。”
宋玢顿了顿,慢吞吞地吐露自己的意思“追的时候记得知会我一声,我也得去,我十年寿元不能这么白白浪费在这三个没良心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