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竟是白日里刚见过的胡桃。
往日的柴火妞换上了属于汤家女官的新衣,不伦不类,未有半分气质,反倒显得滑稽。
她像怒瞪仇人般死死地瞪着沈吉,骂道“你这条元朔人的走狗,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没人吃你这蛊惑人心的一套了”
怒斥胡桃
忍辱负重
面对昔日下人的“僭越”,燕安衾自然是不悦的,以至于他立刻冒出了丝反驳的想法。
但这不悦并不鲜明,毕竟他本就是个不问世事、只专注于自己的人。
况且沈吉知道今晚又将是生门开启之时,为了去废墟中收集情报,并与江之野商量进展,他没与对方针锋相对,反倒故意展现出柔弱的一面,瘫倒在地上流泪“今天是我爹的头七,这戏是给他唱的,你的话我听不懂”
“燕喜是个大奸细你给他唱什么窦娥冤”胡桃果然非常厌憎燕安衾的存在,立刻粗鲁地拽住他的长发唾骂道,“你觉得你们燕家被冤枉了吗在我们章江,勾结元朔人的叛徒只有死路一条”
沈吉吃痛中继续露着悲愤之色“我爹的事我不清楚,但我从未与元朔军接触过此话若是有假,就让我不得好死吧”
胡桃冷笑“不要钱的毒誓谁不会说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那你干脆杀了我。”沈吉直直地望向她的眼睛,“我没做过对不起章江的事,我愿意以死明志。”
就事论事,胡桃本就是个替汤家打理奈何楼的女仆头子,根本没资格干涉任何案件,此夜纯属借机发泄罢了。但如今众目睽睽之中她下不来台,加之憎恨燕安衾久矣,竟然真的将手摸向头上尖锐的钗子。
这举动逼得早就在暗中观察的赵宇不得不站出来,怒意横生“你们在胡闹什么”
一见他,胡桃的气焰顿时小了几分,嘴硬道“姓燕的在这里唱戏蛊惑人心,我给他点教训。”
“够了,唱不唱戏不重要。”赵宇看了眼沈吉伏在地上满身是血的样子,闭眸叹气,吩咐说“带燕少爷去找大夫上药,别再折腾了。”
原本听话的胡桃顿时怒不可遏“都这种时候了,你干嘛还护着他他可是奸细呀”
赵宇老奸巨猾,当然不会表露出谢轩对燕安衾的心思,否则这必成为日后的软肋。
他努力控制住情绪,故意一本正经“我们汤王朝判案是讲证据的,燕安衾通敌之案,也需要补充证据,否则便是无稽之谈。”
此话虽只是装腔作势,但听在愚昧的胡桃耳朵里,或便是另外一种意思。
果然,她默默地皱起眉头,不再吭声。
赵宇望向围观的守卫,质问“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守卫这才抬起伤口开裂的沈吉,匆匆地离开了混乱的戏台。
此时被搜刮殆尽的奈何楼里,剩下的多是苦役与杂兵,故而留在医馆的大夫也水平有限,完全比不得王志勇请来的御医手法精妙。
被上了药的沈吉疼得五官扭曲,实在忍不住连连惨叫。
等在门口的赵宇骂了句“到底会不会弄。”
“谢参领,这伤实在太重了。”大夫委屈说,“照理该静卧修养的,怎么能打打杀杀。”
沈吉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呼吸困难地恳请“没关系但我晚上能不能睡在这里真的动不了了。”
众所周知,奈何楼只有大门可出入,是个天然的牢笼,守卫们当然不在意燕安衾过夜的地方。加之夜色已深,困倦的大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谢参领不反对的话,就随你了。”
赵宇眯起眼睛,最终只是冷哼了声,扭头便走。
沈吉松了口气,嘴上千恩万谢,眼睛却在这房里不断搜寻,打起了半夜出逃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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