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想起家里还有阿婆等着她,低头看着身上的血,怕吓着阿婆,在冰天雪地里将外褂脱了翻过来穿上。飞奴来寻她,她远远见着了,心中又惊恐。转身对獬鹰道“獬鹰,你别送了。回去过小年吧。”
獬鹰看了飞奴一眼,转身走了。
花儿奔向飞奴,一把扯着他的衣袖跑起来。奔跑之间飞奴问她“花儿,你做什么这么慌张”
花儿跑到无人的地方,气都喘不匀,厉声道“飞奴哥哥,我问你,白府的野猫是不是你杀的”
飞奴满脸困惑“我杀野猫做什么”
“你昨晚回来衣袖都是血”
“码头上摔的,不信你去问方二”
花儿不肯信,飞奴拉着她“走,现在就去问。”这才看到她身上衣裳穿反了,衣领子渗着血迹。他问花儿怎么了,花儿不肯说,只是对他说“你跟我发誓,白府的野猫不是你杀的”
“不是”飞奴急了“野猫死了干我什么事”
花儿心口憋着的那股气终于缓缓吐出,颓然蹲在地上。她想好在有个方二能作证,好在飞奴没做下那糊涂事。
进家门前站在门外镇定半晌,方装出开怀的样子大喊“阿婆我回来了”冲进家门,孙婆应她,她跑去扯一件新袄子向里头跑换了衣裳,再将那破纸裘扔掉,才终于做下去,跟孙婆吃小年饭。
饭后她枕在孙婆腿上听她念阿公的事,每当这时,花儿都觉得幸福。这一整日她兵荒马乱千疮百孔的心终于得以安宁,偷偷掉了一滴泪,擦掉了,紧接着嘴角就扯开了“阿公可真是心眼多”
待阿婆睡了,她去看衔蝉。
可怜的衔蝉看了一整日疯癫的王婶,正坐在家门口抹眼泪。花儿好生安慰她,问她下一步该如何打算,衔蝉摇摇头“我不知道,今日后来郎中又来了,说我娘要喝七副方子,还说不能离人。”这都需要银钱,但花儿明白。她还有二十文钱,还有白栖岭赏她的那一筐东西。
衔蝉不肯要,因着她还有孙婆要养,两人推拒一番最终作罢。再晚些时候,照夜下职冒着雪来了,衔蝉不肯理他,他将一个钱袋子放下,在那站了很久才走。
下一日衔蝉早早去墨坊,将墨师傅拉到没人的地方,仿佛下定很大决心一样,手指绞着衣料,嘴唇快咬出血来。
墨师傅问她“想好了”
衔蝉点头“想好了。”
“哪怕冒着被砍头的风险”
“是。”
墨师傅叹了口气,道“世道乾坤,没有对错,输赢而已;安身立命,是非曲直,各凭本事。押对钵满盆溢,押错满盘皆输。自此,你就上路了。”
衔蝉低下头,颤抖的指尖缓缓抚过那上头的字,轻泣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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