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杀了她是你杀了她你折磨了她整整五年她恨你她恨死了你我知道的她都告诉我了
沈氏倒了,兰氏灭了,只剩下戚家,让他们来让他们来辅佐
它来找我了,它要来杀我了不不不,我是没有错的,一切都是为了江山社稷,我也没有办法
我都是为了你好,我都是为了你啊祁恒,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太子啊我们大昭的江山,要代代相传下去
京畿的天空上翻滚着阵阵阴云,雷霆隐匿在这片黑影中,迟迟不愿现身,云翳之下,恢弘华美的宫城就躺在这片阴影中,往日的红墙朱瓦在此刻黯淡无光,即便这重重宫墙内处处亮灯,在压抑凄凉的雨幕里也成了鬼火冥冥。
但,不论窗外是多么的凄风苦雨,皇帝的寝宫乾坤宫内却永远都温暖如春,重重的帐幔把这个宽阔的大殿巧妙地分割开,而在那属于主人卧榻的区域内,一道身影猛地从被褥中坐起,低沉的喘息不受控制地从他的喉咙中溢出
年轻的帝王成功地撕破了梦魇,他逐渐清醒过来,随着他吐出了胸膛中的最后一口浊息,昏黄的灯光透过重重帘幕,轻柔地洒在他倾泻在后背的长发上。
静谧的宫室内弥漫着柔和又馥郁的馨香,它们和温柔照明一般无处不在,但皇帝朱祁恒并没有被这份奢靡安抚,那些或尖利或嘶哑的声音犹在耳畔,那是一个疯子穷尽一生所倾吐出的癫狂,于是它们又被深深地刻在了这疯子的独子身上,以他的梦境为寄托,年年岁岁,重复上演。
简直像是一种没有规律的顽疾,随时都有可能复发,亦或者是某种附骨恶疽,不论如何都无法根植。
朱祁恒撩起长发,那张英挺的面庞上只透出无尽的冷漠,对于早就习惯了这段梦境的他来说,今晚也不例外,他当然没有被这个梦吓到,于此相反,他只是在为自己又被冒犯的梦而感到不快
不过是一个可悲的、早就入土的死人,凭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出现
殿门在此时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道举着烛台的人影缓慢又平稳地绕过重重纱帘,最后停在卧榻之外,他弓腰驼背,对着床榻内的君王恭敬地跪拜。
朱祁恒侧头望去,隔着厚重的帘幕,他只能看到那匍匐在地的阴影,以及格外温柔的一豆火光。
“陛下。”跪拜的人已经不再年轻,但仍旧口齿清晰,“是风雨将您惊醒了吗”
和人们印象中的阉人不同,这位太监的声音甚至称得上是慈祥可亲了,他曾服侍过三位主人,从先帝到慈贤安泰皇后,再到如今的小皇帝,论这包圆了这一家三口的资历,他的地位无疑是当下后宫中最足的。
朱祁恒单腿支起,单手撑膝,这个姿势绝对不符合皇帝的礼仪,但现在他也没必要装模作样,他的恼怒绝不会迁怒到这个服侍他的老人身上,于是他只问道“外边的风雨很大吗”
老太监王忠叩首“鹿蜀卫和西局都已经派遣队伍巡视宫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