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初,林金潼就一路走到了岭南,他在路旁被一坐在家门口的老太太喊住了脚步“同儿。”
林金潼回过头去看,那是个白发苍苍的六旬老太,浑浊的眼中满是亲昵与期待,朝自己自然地招手“乖儿子,你怎么才回家,天都要黑了,娘给你做了豆浆馍馍,快进来。”
不知为何,林金潼踏入了老妇的家中。明明是初次相见,他却如临故乡,宛如久别的母子重逢。既然自己和她的儿子有个字同音,那这便是难言的缘分。
在这期间,林金潼真心实意地叫她“娘”,为她烧火做饭,捶腿砍柴。
那老妇老不晓事,神志不清,这样将他错认成了儿子,整整错认了三个月。
林金潼听说,这老妇的儿子不是死了,只不过是娶了媳妇,因着婆媳不合,便住在邻村几年不回家了,连老人生病了都不曾回来探望。
四月春雨绵绵,老妇那四十岁的儿子许是听闻了风声,以为林金潼是想要谋他家祖产,带着几个衙役恶狠狠地就冲进来将他抓了。
年初那会儿,林金潼还不满十五。
除了武功以外,师父教他的可不多,照师父的话说,以他在武学上的绝顶天赋,来学习别的东西,简直是珠沉玉磨,平白糟蹋天赋。
师父似乎是自知时日无多,拼了老命地传授他绝学,至于旁的事,林金潼就更没机会学了。
所以,林金潼虽武功高强,但其他方面却如个孩童,简单、直接,有时甚至显得有些世俗之外。
可说到底,他本身也还是个不大的孩子。
约莫是第五日,李勍的车到了黎平,在驿站喂马歇脚时,只见远方尘土飞扬,一个少年策马飞驰而来,那马速度之快,直是少见。
等到近前,少年气喘吁吁,映着夕阳,两颊泛红,明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地盯着李勍“王爷,好巧啊,又碰见你了。”
“林同”李勍意外,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怎会在此”
林金潼飒然从马背上跃下“你让我去找梁启功,我去找了,我拿着你的信,问梁大人借了一匹马,然后现在又看见了你,你说这是不是很巧啊”
这少年显然是跟着自己来的,李勍神情淡了下来“本王的人情,让你为了一匹马就卖了”
林金潼看见他的神色,有些无措道“这不是普通的马儿,是可日行千里的宝马,很值钱的你不要生气,这人情是我欠你的,我还”林金潼一脸坚定。
宝马打了个喷嚏,似是在附和林金潼的话。
李勍“你怎么还我可不要儿子。”
林金潼笑着说“我现在不想认你作父了,等我恢复武功,王爷就知道我大有用处了。至于眼下么”林金潼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粒碎银,“我便请王爷吃茶好了。”
他说话好听好玩,带着脱离世俗的天真,李勍起初只是听听罢了,不过听完,一路紧绷的神经,竟然松懈不少。
但李勍尚且保留着一丝警惕,看他去跟喂马,便侧头对侍卫道“去查一下林同的来历。”
此时,林金潼正牵着马喂草料。李勍扭头看见他披着自己随手赠与的旧披风,灰青色的兔裘,只是寻常素朴衣料,李勍在海上风浪大时常穿,已经破旧了,可穿在少年身上却分外显颜色,衬得越发唇红齿白,眼如桃花。
短暂歇息吃茶,驿站零星有些江湖侠客,正在议论纷纷
“天下奇闻,你们知道,岭南王世子任候遵被人给杀了吗”
“哈竟有这事”
“听说是一位姓林的少侠做的任候遵身边高手如云,那少侠当真是武功奇高”
“你们是不晓得,任候遵身边那个雷天奇神功盖世。手中刀下,人命如鸿毛,世上能接他一招者,皆是江湖上独当一面的大侠。这林少侠,听说才十几岁啊,竟能徒手杀了任世子,还能从雷天奇手底下全身而退闻所未闻,当真是天资恐怖,少年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