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yabe:3
齿轮回转,六年前的夏天,烈日灼灼。
今年的夏怪得很,削去了往年的闷,用最纯粹的刺阳炙晒着大地,落日便熄火,留给生灵在傍晚片刻喘息的时间,拂晓时再翻身袭来。
无论多少场雨,都打不散这轮烈阳。
天气预报难得准了一回,晌午开始,滨阳市上空密布乌云,瓢泼大雨随电闪雷动而泄。
吞噬声噪和氧气,雨来得又急又快,却没有告诉这座繁华都市,何时停歇。
在北方滨阳上流圈,没人不知道沈家。
沈这个姓氏,天生就代表了某些东西,不是钱财能单纯衡量的。
例如教养、眼界、血脉。
沈家往上数几代,都是经营生意以贡献祖国的良商,与只为掠夺利润的暴发户不同的是,沈家是绝对将风度和规矩放置首位的书香门第。
沈氏历代母族都是琴棋书画各行业的翘楚,这代小辈的太祖母,还是欧洲贵族。
所以沈家人,不是上流,是名门。
即使近十年,外界一直在议论沈家产业逐步下滑,等着看他们有天中落的好戏,但只要沈家人走出门外,那高贵独特的气质,卓越的能力,依旧能让很多人自觉地把嘴闭上,自愧不如。
“沈爰,你看你,大一军训完怎么都不晒黑的,还这么嫩”金装玉裹的小姐们捧着坐在中间的女孩的胳膊,像摸丝绸似的欣赏,娇声埋怨。
“人家天生就是白人儿,就是晒不黑嘛,哪像你,离了医美你就活不了。”
“你还说我,谁把美白针都快当饭吃了”
“真羡慕你呀,沈爰,你大学同学是不是都嫉妒死了”
沈爰坐在她们中间,被掺杂在一块扑鼻的香水味弄得头脑昏昏。
双臂都被人抱着,好像被绑在烤架上的小白鹅,她脸上挂着雷打不动的礼貌笑容,眼神却不尴不尬的,有些局促。
“我也有晒黑啦”回应的声音很小,很快就被旁边男生抱着嚎唱的ktv音响吞没。
一个女生过来搂住她,卡地亚的钻石耳环在顶灯的照耀下晃着刺眼的光芒,试图在略有昏暗的轰趴包间里,成夺目主角。
“就别谦虚了,姐妹们谁不羡慕你呢。”
“家世那么有头有脸的,人这么美还有才华,这大鼎奖让你说得就得了,”她跟其他女生对视一眼,笑得更有深意了,“你们不知道,颁奖开始之前,那些个评委一个个过来跟爰爰打招呼呢。”
众人倒吸一口气,感慨。
听出这话的不善,沈爰挂在脸上的笑容变了。
高考后,她参加了大鼎奖的设计赛,这个奖项是包括高中,本科,硕博阶段每个艺术在读生都寤寐求之的。
哪怕只是排名靠后的奖,有了它,都将是自己履历上画龙点睛的一笔。
没人想到,这次大鼎奖的青年组的头奖,竟然让这么一个还没上大学的小姑娘夺去了。
此事过于轰动,这些贵族高中和画室的同学,非要闹着给她开arty,沈爰拒绝不下就答应了,其实和这些人并没有很熟。
没想到是鸿门宴。
沈爰偏眼,看向搂着自己高谈阔论,一副为自己高兴的女生。
她是画室的同学,也是这次大鼎奖的参赛者,家里也算显贵。
沈爰多少能猜到这人为什么要阴阳怪气。
一开始两人都寒暄谦虚说重在参与,结果到最后,这个人发现重在参与的只有自己,她却捧着奖站在台上。
沈爰心里叹了口气,家世比不过就算了,没想到在画画上也是相形见绌,同在滨阳最名贵的画室学了三年,对方不仅成绩从未超越过她,而且连滨大的艺术系都没考上,参加大鼎赛还成了陪跑选手。
她点头。
心胸狭隘的人,确实会过意不去。
沈爰轻轻把对方挂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开,有点小情绪了,“我们也不算熟,论礼节,你还是叫我全名吧。”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叫我爰爰的。”用最软的语气,甩最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