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大人已经六十岁了,膝下只有三个双儿,没有可承继香火的儿女。
这件事一直是左大人心中的一颗刺,旁人万般碰不得,但兰鸢山可不怵他,一句话就把这年逾六十、早已经是人精一样的人刺的当场破防,差点跳脚,连带着把太子这个膝下无子无女的人也骂了进去,太子面色骤变,偏偏又不敢发火,脸色异常精彩纷呈。
你说你,刺他做什么。回去的路上,方岫玉抓着兰鸢山的手,在他掌心慢慢写道
那些文臣本就不喜欢你,你这么刺他,太子党估计又要看你不顺眼了,何苦来哉。
“这个老不死的,年纪这么大了还占着大理寺卿的坑位不放。占着也就算了,还总是找我麻烦,三翻四次在我面前啰啰嗦嗦找不痛快,谁惯着他。”兰鸢山说“他尸位素餐这么多年,也该让他挪挪窝,换新人上来。”
方岫玉歪头看他你有想法
“嗯。”兰鸢山可以瞒着任何人任何事,但独独不会瞒着方岫玉
“经此一仗,我算是晓得,那些文臣虽然手中没有斧钺刀剑,但一张嘴皮子、一支笔,也是能杀人于无形的。”
就像六年前一样,要不是那些文臣死谏,让皇帝派他出征,他哪里会被和方岫玉和两个儿子分离六年,让母子三人受尽苦楚
一想到这个,兰鸢山就很不爽“今后,我若想在朝堂上立足脚跟,也少不得和那些文臣打交道。”
但是那些文臣已经和太子党结交甚密,一时半会怕是难以赢得他们的心。方岫玉说
我有什么能为你做的
“已经被太子拉拢的人,我们改变不了他们的立场,不如扶持一批新人,让他们成为我的心腹,来日我起兵造反,也好有个人给我写勤王檄文,免得我被天下人的唾沫淹死。”
六年的磨砺让兰鸢山行事愈发谨慎
“但现在最让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方岫玉与他心有灵犀,立刻道你在担心君也吗
“对。”兰鸢山一想到小狗哥哥就有点伤脑筋
“他被父皇和太子扣在宫中当人质,如果哪一天我起兵,我怕他们会狗急跳墙,伤了宫内的君也。”
他缓声道“何况六年的战役,青峦军的数量已经减至半数,如果真要造反,也不知道有几成把握。”
慢慢来吧。方岫玉拍了拍兰鸢山的手臂,像是在安慰
西域的使者马上要进入大周,在外邦面前,太子应该不会太找你麻烦。我们还有时间门,可以慢慢准备。
“但愿如此。”
兰鸢山叹息“但不管世事如何发展,我还是希望能早日寻回我的小狗宝宝,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又流离到了何处,受了多少苦。”
他的小狗宝宝,他的小儿子,此刻又在哪里呢
京城城北的医馆内。
此时此刻,兰君钦正跪在地上,慢慢给昏迷的池遇稚擦拭着手上的血,还未擦干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紧接着,医馆的珠帘被人猛地掀起,压抑的哭腔隐隐从门外传来,带着熟悉的嗓音
“小稚”
宁矜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刚离开池遇稚一会儿,池遇稚就遭受了重伤。
他看着满身是血的池遇稚,两眼发黑,几乎是被池若学扶着,才能面前走到池遇稚的面前,一近身便跪倒在池遇稚面前,当场痛哭出声
“我的小稚,我的孩子,你为何伤成这样”
宁矜眼眶里的眼泪在不停地打转,倒映出池遇稚虚弱苍白的面容,他似乎是想伸出手去碰一碰池遇稚的脸,却又怕会将池遇稚碰碎了,更怕伸手去碰池遇稚时,会感受到停滞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