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桉的这个别墅位于兰卡姆多湾附近,景色很好,晴天时能看见蜿蜒的海岸线。
生活在森林的纪攸还从来没有见过海。
他的听力极佳,能捕捉到遥远的浪涛声。
沙沙簌簌,有点儿像风吹拂过林梢的声响。
小凤凰想到森林,伤心起来。
先是森林和熟悉的生活离开了他。
现在约阿诺也离开了他。
谬儿的瞳孔在阳光下眯成一条缝,绿色的部分显得更加沉静迷人。
它缓慢地眨了下眼“你是要哭吗”
奶金色的小毛球毫无防备心地靠坐在它爪边发呆,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它低头看着他“我不喜欢小孩哭。”
纪攸摇摇头,没说话。
凤凰是不能随便哭的,即便在和人类先生再见的、最最伤心的那一刻,他也没能真正掉下眼泪来。
谬儿犹豫了下,抬爪碰了碰他的头顶。
它见过殿下也是这么做的。
猫咪的肉垫十分柔软,和人类的手触感又有些不同。
小奶啾仰脸,乖巧地蹭蹭它,吸了吸鼻子“谢谢你”
他声音软软的,还带着隐约的哭腔。
都难过成这样了,还在努力安慰自己,甚至没忘了向它道谢。
谬儿觉得自己向来如坚冰的心好像在融化。
真是不得了的小东西。
“我觉得这是分离焦虑。”
黑发的男人和黑毛的猫站在门口,从缝隙里往里打量。裴桉做出了初步诊断。
谬儿问“什么是分离焦虑”
“比如说,我要去不能带灵宠的地方,必须把你放在家,在此期间你因为过于思念我而做出一些消极的举动”
“可我不会。”
“我知道。”裴桉早就习惯了灵宠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冷傲性格,“所以我只是举个例子。”
“我不会。”谬儿看向里面,“但他会。”
小鸟儿蜷缩在那件谢恺尘曾穿过的大氅里,一刻不停地舔舐着自己的羽毛,舔得湿漉漉的。
他是神禽,无须进食,无须清洁,永远美丽。
但他现在近乎强迫地在给自己梳理羽毛或者那根本不叫梳理,已经是伤害的程度了。
更叫人揪心的是,凤凰本不该被动掉毛,可现在小家伙周围分散着好几根金光闪闪的尾羽。
看起来很有可能是自己拔下来的。
猫咪每天花一大半的时间给自己舔毛,谬儿并不能完全理解为什么纪攸舔毛就是不好的,不过他看得出来小鸟儿魂不守舍的低落。
“他很想念殿下。”谬儿说。
“殿下应该也很想他。”裴桉从口袋里拿出个东西,“这是殿下托人拿过来的摄像头,是皇家的东西,应该是和他本人绑定的。说是有空的时候跟小不点视讯一下,看能不能先缓解。”
但太子回到皇宫危机重重,群狼环伺,非常非常忙,谁也不知道那个“有空”是什么时候。
又过一日,他们发现了比分离焦虑更严重的事情。
纪攸正在逐渐衰弱。
并不是表现在挑食、无精打采和不理人。
而是小凤凰开始变得越来越透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