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望枝这个女人,生着最低贱的骨,最俗气的面容,偏生有一手好手段,分明入过土匪窝,清白都不一定保得住,可她儿却非要将其留下
林大夫人越想越觉得恨,却又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越想越堵得慌,因而第二日起来身时,头都痛的发晕,强撑着由着两个丫鬟服侍她穿衣。
今日丫鬟给林大夫人选了一套艳丽的浮光锦瓣花领绣翡翠羽毛的衣裳,又挑了一套南海红珠为饰的头面,面上敷了一层细细的珠粉,粉黛修饰过后,赶忙端来铜镜给林大夫人打量。
镜中人四十多岁年纪,本是京中雍容华贵的大夫人,却在漠北这片天里被磋磨的老态尽显,再好的珠粉也盖不住细小的褶皱,红艳艳的头面似是也与她这张老脸不相称了,瞧的林大夫人心烦。
“换一套。”林大夫人道。
丫鬟应了一声是。
林大夫人选了一套褐色蚕丝锦、圆领配翎羽的衣裙,又换了一套银头面,依旧觉得不满意。
这时,外头的丫鬟进来,低声道“大夫人,外头表小姐来请安了。”
这凭空冒出来、叫全府人陪着做戏的表小姐,便是虞望枝了。
林大夫人听见这名头便觉得烦,拧紧了眉道“叫她在外头等着。”
当时正是辰时,漠北今日没落雪,但天昏白白的,泛着浊意,似是陈年的老酒一样浑,所以天也不显得亮,太阳被掩在云后,一点薄薄的晨曦都吝啬的不肯落下来,只有狂风在刮,身上披着的棉袍雪氅都在风中飘,吹得人骨头都在打颤。
虞望枝便在这样的天儿里冻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粉面都被冻的惨白,鼻尖通红,可怜巴巴的裹紧了身上的雪氅。
一直冻到了冬梅院外有人影进来。
进来的人影光瞧着模样便叫人觉得清瘦,冬日间,美人儿裹着狐裘,脸颊是温润的弯月面,杏眼淡眉,内衬素色金光绸对交领长裙,发鬓挽成落月鬓,以一支银簪束起,步步生莲,风一吹,狐裘便裹压出细细的一抹腰肢,当真是个风姿绰约,清雅淡丽的美人儿。
虞望枝待她走上前来,被冻木的脑子才僵硬的“咔嚓”的动了一下。
这是那位从京城赶来,家世颇高,奉父母之命而来嫁人的柳姑娘。
也会是林鹤吟的正妻。
虞望枝第一回瞧见她的时候还觉得难过,因为林鹤吟的变心,但现下瞧了,却只觉得悲凉。
她被困在这里可怜,这位柳姑娘什么都被瞒着,岂不是更可怜
可惜,柳玉娇是奉父母之命,千里迢迢而来的,就算是知道了被骗,怕是也没法子中途退婚,不似是她,孤家寡人,无牵无挂,实在不行还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