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市,沈家。
微风和煦,送来满园莲香。
红瓦水榭里,老人一身红色唐装,坐在石桌边下棋,任凭对方如何穷追猛打地追杀,依然岿然不动,沉静如磐石。
沈儒沨陪着落子,目光紧紧盯着棋盘。
明明已经快赢了,但对方落下一子后,占尽优势的局面遽然崩塌。
他手指不自觉捏紧棋子,已然明白结局,苦笑着把棋子放回棋篓。
“是儿子学艺不精了。”
“确实学艺不精。”沈老爷子端起茶杯,饮了口茶,放下后道“说吧,大白天的,不去上你的班,来找我做什么”
沈儒沨踟蹰,“父亲”
沈老爷子看向他。
饶是早已不年轻了,沈老爷子那双眼睛依旧清亮,看人时并不会让人觉得威重,乍一看仿佛家中慈爱的长辈。
然而,他要是看向你,哪怕只是浅浅淡淡一扫,也会让人不自觉绷紧脊背。
沈儒沨也不例外。
他被父亲看得心脏一紧,六十多岁的人了,竟然也有了小时候被父亲训话时的紧张。
难怪家中小辈大多不喜欢和爷爷相处。
除了
沈儒沨叹口气,“几年前,出了开出了沈霖去找鹿安那档子事之后,我让人监听了他的通讯设备,昨天发现他又去找栖衣要钱。”
“栖衣心善,也孝顺,听到那逆子拿他母亲做威胁”
说到这,又是长叹一声。
他是最喜欢孩子孝顺懂事的,他的几个孩子中,亲手养育最少的是沈栖衣,本就心怀愧疚,见他这样,更是心疼怜爱不已。
只恨不能让他再心狠点。
不必顾忌他们,沈霖也根本伤不了他们什么。
但他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沈栖衣从没告诉他们,说不定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些糟心事。
只能眼睁睁看着栖衣一次次受欺负。
昨晚更是不堪,就为了钱,那逆子竟然敢不顾他母亲的身体
沈儒沨想起来都觉得怒火三丈。
沈老爷子来了点兴趣,“哦”了声,雪白的眉头一动,“他们说什么了详细说说。”
沈儒沨就把昨晚听到的那些话挑拣着说了。
沈老爷子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他睨着对面的人“你儿子倒是心善好脾气。”
他笑容说不出的深意,沈儒沨不明所以。
不等他琢磨清楚,老爷子继续说“不过你这个爹也不见得就好到哪去,我说了谁都不准给他钱,你倒好,偷偷摸摸给是吧打量着我老了,打不过你了”
“哪能呢,父亲您要打,我还能躲吗”沈儒沨也是为难,“但沈霖总不好把他逼得太过。”
沈老爷子看着棋盘,“以前你拿不定主意,是怕他对平安他们不利,现在平安去外地读书,沈鹿安那小子也出了国,你还怕什么”
“万一”
“那就让他做不出万一的事,”沈老爷子淡淡道,“把他废了,或者关起来,控制一个人还不简单吗,要我来教”
沈儒沨捡棋子的手指僵住,喉咙艰涩。
“那毕竟是您的亲孙子。”
“他不是。”老人说的平静,没有半分犹豫不舍,“什么都不是。”
“”
沈儒沨来时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也想着要给沈霖一个教训,但他万万没想到,老爷子会这么说。
直接废了沈霖
那毕竟是他亲子啊。
“他既然决心要离开沈家,就应该明白后果,你现在倒是疼惜他,忘了你媳妇当年躺在病床上,生死一线整整三个月,他去看过一眼吗那可是他亲娘”
沈老爷子说话一向直白,目光平缓,却像是洞悉一切般清明,在他面前,所有小心思都无所遁形,让沈儒沨不敢直视。
“他现在敢去威胁平安,凭的是什么”
“凭的是你和你媳妇对他无休止的包容这是溺爱”
“沈霖当初就是这样废掉的”
他冷笑“他就没把你当爹,你非缺他这么个儿子”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沈儒沨不敢反驳,心里仅剩的一点不忍也在老爷子的话语下逐渐消散。
是啊。
沈霖逼迫他,他就来逼迫另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