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下属伸手接过令牌的一刹那,却忽然被沈听肆抬手给按了下去,“不必。”
用手绢轻轻擦拭掉唇边的血迹,缓了片刻,沈听肆低声道,“暂时还死不了,不要声张,先回府。”
他这个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的盯着,想方设法的,想要把他拉下马。
一旦去请了太医,就相当于是拿着个喇叭对满朝文武宣布,他,陆相,要不行了。
快来对他动手吧
幸好此时时辰尚早,他们也是在城外,除了来送流放之人的亲属外,并没有什么别的人。
而且那些人绝大部分的注意力也全部都在自己的亲人身上,基本上是没有人看向这边的。
沈听肆不动声色的将身体的重心向念双挪了挪,“回府再说,安排人注意着点,别把这件事情泄露出去。”
念双强忍着眼泪将沈听肆扶上马车,“是。”
恍然间,云层渐消,亮眼的金光直直洒落下来,照在沈听肆因吐血而显得灰白的脸上。
双眼陡然间被阳光照射,沈听肆不自觉的皱起眉头,瞳孔微微放大,带上了一抹不知所措的水光。
他终于,看上去惨淡了起来。
不再是那般的高高在上。
他面色惨白,冷汗涔涔,就连声音都沙哑的不像样子。
关寄舟站在背光处,悄然将沈听肆所有的话都听了去。
他的命是老镇北侯救的,如今镇北侯府唯一的子嗣要流放去贺州,他当然要来送对方一程。
可他还要拉柳滇下马,没有办法正大光明的来送解汿,便只能如此乔装打扮,偷偷的来看上一眼。
可是
他为什么又看到了陆相呢
关寄舟低下头,紧咬着牙关,拳头也无意识的攥紧了。
沈听肆抓着他偷挪户部银两的把柄,逼得他不得不全心全意的修建摘星阁,这样的一个奸佞,最是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体才对。
可为何却偏偏严重到了吐血
他曾经骂对方丧尽天良,咒对方不得好死,如今,对方好似真的应验了这些话,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可是他怎么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
反而还有种隐隐的难过。
关寄舟想不明白,对方明明有这么大的权势,可为何不找太医为何又要隐瞒病情
况且,对方明知道自己的把柄,却未曾说出,难道是真的要让他好好修建摘星阁吗
像对方这种大权在握的,不应该是更加贪墨银两才对
数不清的疑问像是一个杂乱的毛线团,死死的缠绕在关寄舟的心间,让他一往无前替恩人报仇的步伐都乱了一瞬。
他会不会
或者说他们,会不会都误会了那人
解汿长舒了一口气,就那样定定的看了沈听肆许久,久到对方坐上马车,彻底的消失不见,解汿又忽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