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四五下,她累了,小胸脯上下起伏,呼哧呼哧喘气“哥哥。”
“你知道吗,我想起一句妈妈教我的诗”
等了好一会儿,没有人捧场,她才自顾自说下去“是春风吹又生。”
她双手握在一起,举到下巴,大眼睛亮晶晶的“哥哥,我觉得你就像诗里面的小草一样顽强。”
随后暗示地看了他一眼,“哥哥,你懂吧”
顾之羲缓缓摇了摇头。
她叹气,“妈妈说,春天就快到了,让春风给你吹吧。现在懂了吧”
顾之羲再次摇了摇头,她又叹了口气,只好坦白了
“我吹不动了。”
接着用力揉了揉发酸的腮帮子,表情凝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再见。”
然后转身就走。
顾之羲的手指动了动,回头看了眼花园,默不作声跟上了那个小团子。
他看到小团子进了走廊,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然后着急地一溜小跑上了电梯,挤在一群大人中间。
他抬头看了眼电梯停过的楼层,也坐上了旁边的电梯,一层层地看。
终于在其中一层看到了那个小团子。
小团子正趴在走廊的椅子上,掰着肉乎乎的小手指,嘴里念念有词,旁边还放着根不知道谁给的棒棒糖。
“小姑娘,你在干什么呀”
问话的是新来的病人,他也很喜欢这个格外聪明伶俐,说话又好玩的小团子,像个暖融融
的小太阳,聊天的时候,能把他的病痛都驱散。
只是这一周里,每天都能在这个时间点看到她趴在这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干什么。
小团子扭过脸,玻璃珠似的眼睛望向他,竖起一根肥肥短短的手指在嘴边,用气音说“嘘,爷爷,我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等我做完了,再去哄你,好不好”
老人忍俊不禁,好奇地在旁边看,等着她忙完了再告诉他在做什么。
刚走出隔壁病房的护士小姐沉默了数秒,将他拉到了一边。
“别再问她了。”
“为什么”老人不解。
护士深吸一口气,然后说“她妈妈住院那天,医生说,最坏可能明天就不行,最好,还能有三个月。她妈妈没有瞒她。”
顾之羲站在拐角,没有刻意去听,护士的声音也极轻,但每一个字却都清晰地传来
“她是在算,妈妈还能活多少天。”
问话的人立时怔然噤声。
“她还这么小”
他回头看向那个小小的身影。
护士吸了吸鼻子,接着说“每天的这个时候,是医生巡房的时间,她会去确认一遍,然后就开始算。”
明明只要减一天就可以的,但她一定要算。
好像在等待一个奇迹,只要她多算点,时间就真的长了。
两道叹息落下。
小团子终于算完了,等转过头时,老人已经走了。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扬起笑脸跑进病房,“妈妈”
但是显然,现实更加残酷,奇迹并不会因为她耍赖多算点而真的降临。
很快,顾之羲看到有医生护士急匆匆跑进那间病房,还有哭喊的童声。
“叔叔你骗人还有五十七天的”
当时的顾之羲年纪不大,但已经很清楚,最坏明天,最好三个月最好和最坏的情况,发生的概率都是很小的。
大部分时候,都是不好不坏的中间数。
但是显然,在那颗幼小的心中,只有最好和最坏。
既然不是最坏,那就一定是最好。让她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