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仔细看他眉间疲色,忽而叹一声。
罢了。
剩下的明日再问吧。
她起身,搭了肖嬷嬷的手“肖嬷嬷,我们走。”
“二郎,好好休息。”
她看他一眼,再度恢复了独属于公主的雍容,往外出了庭院。
楚昭目送着长公主离开。
竹青在旁边欲言又止,他瞥他一眼“憋着做什么有话便说。”
竹青看看郎君胸口,到底没忍住,问
“郎君这毛病,今日怎么不犯了”
楚昭低头看一眼,面色竟一变。
径直便将外袍脱了,大步跨进门口,道“令人备水,我要沐浴。”
“得嘞”
竹青一把抱了郎君外袍,道“水早就给郎君备好了”
他就说嘛,郎君这爱洁的毛病也非一日两日的,怎么就突然变好了
那般湿的胸口,还有也不知从哪里蹭得那般皱的衣襟,染的血
郎君能撑这般久,已叫人刮目相看了
竹青张着嘴嚷“郎君放心竹青这便帮您将衣裳烧了,必烧得干干净净的,不让您看到”
“呃,郎君。”
话未完,竹青奇怪地看着突然折返回来的郎君。
那郎君穿一身中衣站他面前,望着他,面色颇有几分不自在,道“倒也不必烧,太过铺张浪费。”
“洗了,放起来便是。”
说着,便又转身,匆匆走了。
竹青也不知自己是不是错觉,竟在郎君侧身那一刻,看到他面颊一抹红
“必是我眼花了。”
竹青拍拍脑袋,过了会,突然“咦”一声,道“郎君,你往日不是都烧的吗”
楚昭沐浴完,换了身清爽的中衣,踏出浴池。
浴池便在寝室东侧,以一道屏风相隔。
他绕到屏风,躺到寝室内的美人榻上,闭眼。
长发披散在脑后,冒着水汽。
碧玺敲门,端了巾盆进来,楚昭睁眼。
那一双美人眼隔着未散的水汽望向她,惊得碧玺一愣。
她道“郎君,婢子来替您擦头发。”
楚昭重又闭上眼。
碧玺半蹲过去,捞起那一头黑发小心翼翼地擦拭。
过了半晌,才起身,往榻上看去一眼,眼见郎君似乎睡着了,也不敢打扰,轻声推门出去了。
竹青在门外问她“好姐姐,郎君睡着了”
碧玺嗔他“谁是你好姐姐”
又点头“郎君睡着了。”
“谢天谢地。”竹青嘘一声,“莫要发出声响。”
郎君睡着可不容易。
门外婢女小厮的声音窸窣响,楚昭又睁开眼睛。
一簇烛火跳跃。
他望了会,重又闭上眼。
世界便入一片黑暗里。
黑暗里,一小娘子自暗沉的湖里爬出,黑发如藤蔓一般,蜿蜒在那凹凸有致的曲线里。
她裸着一张脸,那脸苍白似鬼,却朝他笑,唤他“二哥哥。”
楚昭猛地睁开眼睛。
他扶住额,骂了一声,也没人知晓那骂声是什么,只下一瞬,人已起身,道“色令智昏。”
“来人。”
他唤,“掌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