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涣看出了卢皎月的疑惑,略微停顿了一下,低声“我是说敷粉。”
卢皎月一愣,立刻明白过来梁涣的意思。
敷粉。
装病。
卢皎月都要气笑了。
他倒是够体贴的,记得她这会儿“病着”,还考虑得这么细心周到。
但她最后也只是声音平静地冷淡反问,“这有意思吗”
重点是她病不病吗重点是她要离宫。梁涣要是肯好好听一听她说话,两人商量好了,她明天就可以“暴毙”。相反,要是一直这么僵持着,她敷十层粉都没用
梁涣蓦地沉默下去。
他可以答应别的所有条件,唯独这一件事绝对不行。
刚才那一点轻松的氛围好像只是错觉,两人之间再度紧绷起来。
往萃集殿的路上,随行宫人也察觉到帝后之间的紧张僵硬,纷纷心里叫苦。
不过,这种帝后不合的事情到底不好叫外人知晓,等到了萃集殿,两人总算恢复了表面上的平和,倒是没让殿中的大臣察觉出太明显的异样。
在对苴礼一事上,朝中大臣确实各执一词,各有各的说法。
但是让卢皎月略微多留了一份心的,是如今的参知政事何纵的话。
“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苴礼朝中政局混乱,苴礼王刚愎自用,王子们彼此争权夺利,继承人又软弱无能”
这个开头实在让场中大臣们都眼神有点漂移,这些形容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何纵恍若未觉,还在侃侃而谈。
何纵的办法确实有些可行之处,梁涣散了这个小朝会后,把对方留下来商议细节。
有些话不好在朝堂上当众言说,而私底下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何纵给出的许多建议实在只能用“阴险毒辣”这词汇来形容。但是涉及两国交战,有些事情实在无法用道义来评价,难不成真的几千几万的人命卷进去才能称得上道义吗就连卢皎月也不会这么想。
只是虽说如此,卢皎月还是觉出了一些微妙的地方。
这个人对王室的争权夺利太熟悉了,熟悉得简直像做过一次
因此在那边对话告一段路后,卢皎月顿了顿,开口道“何参知果然大才,运筹帷幄、筹算机要,堪称在世谋圣。”
她的语气淡淡,但这种平静的态度反而显出一种异样的诚恳来。
何纵虽然不缺人逢迎,可这同样的话由不同的人说出,效果还是不一样的,眼前这个人的称赞更是让人又是惶恐又是兴奋。
何纵口中说着“殿下谬赞”,但是脸上不自觉带上了些意满的神色。
卢皎月“参知何必这么自谦陛下将你引为腹心,多年以来都委以重任,如此信重,不正是因为参知能力非凡”
何纵“殿下过誉了,为陛下效力乃是为臣的本分。”
这话一出,殿内却突然短暂的寂静了一会儿。
何纵正拱手施礼,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有什么不对。但是等抬头看到卢皎月脸上微微凝住的神情,他突然意识到对方才话中的问题。他脸色一下子煞白下去。
多年。
哪来的“多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