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雪骤然间停了。
风雨飘摇的夜似乎也为他们的连夜离开清了场子。
那张曾经如同圣母般的脸突然丧失了所有的仁慈,她站在旋转楼梯的最高处,俯视着一脸懵的孩子以及付之一笑的沈祈。
“你们应该听得懂普通话吧”
“沈栖月,沈栖年,也不至于在美国学了几个英文单词,就听不懂人话了吧,”她的话语冰冷而毫无温度,“快跟着你们了不起的爸爸一起离开吧。”
沈栖月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这会儿钱絮的矛头对准了自己。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窗外的天,晓得了钱絮原来不是没有脾气的,她和平常一样撒了个娇,“aunt,人家要睡觉啦,你能不能再讲一个故事”
钱絮到底无法将怒火对准无知的小孩。
尽管他们的一些做法十分可恶,然而钱絮深知背后的始作俑者为谁。
她扭头,重新对准了不以为意的沈祈,她最厌恶的原来不是他的清冷,而是清冷背后真正的莫不在乎,能让沈祈在意的还能有谁,怕是他的两个小孩也无法做到,恐怕自始至终只有程双意一人。
“不是要走吗”
钱絮质问的声音微微颤抖,“现在不走,待到何时走”
三年了,他们在自己的生命当中占据了整整三年,这本应该是自己人生当中最美好的三年,可现实却是惨淡的。
梦境的预期和指引,她不愿意信的。
可她知道,沈祈这人却真真正正做得出来,假使她今日不愿意切断乱绳,他日自己蒙受旁人异样的眼光恐怕坠入深渊的唯有自己。
沈祈仍然站在角落里,洞若观火,语气不紧不慢道,“今晚走的话,或许太迟了,我的意思是就算要走,至少也要等到明天早上。”
“钱絮,我明白你的难受。”
沈祈觉得可笑,原本以为钱絮只会平静从容地接受他的安排,却不料,女人这会儿功夫闹了情绪。他以为她比别的女人懂规则,识趣,却发觉女人骨子里都是本质一样的胡搅蛮缠。
他蹙眉。
钱絮就这么害怕失去自己
沈祈不喜欢多事的女人,开车疲乏过后,他只想找个舒适的地方睡一觉,并不介意这家的女主人是钱絮或者换做是其他什么女人如果这个场所无法一个静谧的环境给他,那他也不介意大晚上转身走人。
只怕,到时候难过的人还是她。
所以,沈祈留下了些许分寸,留足了台阶给她下。
“不,你不明白,”钱絮苍白的小脸上不再宁静柔和,她只身走向窗边,眺望远处如同白昼的黑夜,过了良久,她低喃,“如果你明白的话,你现在就会带着你的孩子们走。”
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
这是尽心勉力照顾着沈栖月和沈栖年的钱絮第一次区分得如此清楚。
就像是从一丛灌木当中摘除了原本不该长在上面的长青藤叶。
沈栖年和沈栖月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爸爸要带着他们走,钱絮这才发了好大一通火。
沈栖月完全不顾钱絮的感受,以往她便是这么做的,所以当下她完全理所当然,她当场问起自己爸爸的行程,两眼简直放光,瞪大的圆眼满是不可置信的熠熠光彩,“爸比,我们真的要准备回国了吗”
语气甚至有几分急不可耐。
她的父亲气质冷然,给了令人十足确信的答案,“我预定了这周的航班。”
原本记恨的为了钱絮而不值的情绪统统抛到脑后了,刚刚不明所以的小孩还在怪罪着钱絮大晚上的举止粗鲁,很不优雅,这一瞬间,沈栖月只会幻想起回国后种种美丽的光景来